南婳眼神黯淡下去,“我十岁那年生病住院,查体得知我的血型是AB,而我父母是O和B。”
沈泽川蹙眉,“你不是你父母的亲生女儿?”
南婳点点头,“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三人知道,霍北尧并不知情,所以亲子鉴定只会排除我是南婳的身份。”
沈泽川松了口气,忽然想到阳阳又说:“万一他拿你的头发跟你儿子做鉴定怎么办?”
“阳阳这几天都不在京都,即使在,林胭胭也会暗中阻挠的。她不会让霍北尧知道我就是南婳,因为他们快要结婚了,今天去RosaClara,就是找我定做婚纱的。可笑吧?”
沈泽川义愤填膺:“踩在你尸骨上的婚姻,要是能幸福简直天理难容!”
“哥,你真是我亲哥。”眼圈一红,南婳倒了杯红酒,朝他隔空晃了晃,“亲哥,我先干为敬。你等会要开车,就别喝了。”
沈泽川无奈一笑,宠溺地嗔道:“你还真不见外,明明敬我酒还不让我喝。”
南婳一口气干掉满满一杯红酒,放下杯子抬手擦了下唇角,“那当然,谁让你是我亲哥呢。”
“咱俩没血缘关系。”
南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你救了我的命,就是我亲哥,不只是我亲哥,还是我的再生父母。等你老了,我要给你养老送终,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沈泽川哭笑不得,手指哒哒敲着桌面,“沈南婳,你还能不能行了?咱俩同年同月同日生,等我老了,你也不能动了。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给我养老,怎么给我送终?”
南婳认真地想了想,“……难度是有点大,我尽量活得久一点,实在不行,还有月月。”
她扭头看向月月,温柔地拍拍她的小脸蛋说:“宝宝啊,等舅舅老了,你一定要好好孝顺他,妈妈和你的命,可都是他救的。没有舅舅,就没有我们俩,你哥哥也不能活下来。”
说着说着,她眼底一片酸涩,泪差点掉下来。
月月似懂非懂,却重重点头。
沈泽川定定地看着南婳,看着看着,目光里露出沉痛的深情。
他永远忘不了三年前把她从车里救出来的模样,浑身上下鲜血淋淋,身体支离破碎,可那两只细瘦苍白沾满鲜血的手却死死护着腹中的胎儿,哪怕骨折了都不松开。
那画面太震憾了!
伤成那样,一般人早就断气了,可她却顽强地撑着一口气,拼尽一切也要活下来。他活这么久第一次遇到生命力如此顽强的人。
那种凌乱、脆弱、破败却能绝处逢生,即使灰头土脸一身血污也无法掩盖的动人能量,时隔三年,他仍然记忆犹新。
她就像一朵枝头开得最好的白玉兰,即使沾染鲜血也不会污秽,瑟瑟却不能被摧残,明明脆弱却无比坚韧。
他敬她疼她,爱她,是超越男女之情的那种爱。
沈泽川深吸一口气,对南婳说:“我不用你和月月报恩,你们俩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南婳心里热腾腾的。
魔鬼拿走了你的幸福,上帝会想办法还给你,沈泽川大概就是上帝派给她的太阳神。
菜很快上来了,南婳拿起汤勺舀起一勺蛋羹开始喂月月。
沈泽川则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小龙虾一只一只地剥起来,很快剥好一小盘,又一只一只地往南婳嘴里送。
南婳催他自己吃,他说不饿,也不爱吃小龙虾。
正当他一只一只地喂南婳时,一道凛冽的目光射过来。
南婳敏锐地察觉到了。
她抬起头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看到大厅里,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一个尊贵冷傲的男人。
男人气质凛然震慑,身材高大英挺,面部轮廓坚硬分明,鼻梁高挺,眼眸漆黑,连下颌骨线条都完美得挑不出瑕疵,是霍北尧。
那道凛冽如冰的目光,就是他射过来的。
南婳挺直细长脖颈,直直地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冷冽冰凉。
她特意选这家生态酒店吃晚饭,又特意选了靠门口的位置坐,就是为了遇到他。
生态酒店一楼的包间都是敞开式的,只要进门往南一扫,就能看到她。为了引人注目,她下班前还特意换了件宝石红的连衣裙。
她就是要搅得他霍北尧心神不宁,让他不停猜疑,让他寝食难安,让他永远活在愧疚里。
愧疚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负能量,也是最折磨人的,她要用愧疚来惩罚他的罪过。
霍北尧目光坚冰一般冷冷盯着她和沈泽川看了几眼,看到他们这么亲密,他居然生气,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气生得莫名其妙。
他赌气别开视线,却看到一旁的孩子,怔怔盯着那雪白精灵的娃娃看了好几秒,突然想到南婳那时也是怀了孕的。
如果她没死,顺利生下孩子的话,也该这么大了吧。
心里忽然针扎一般,他痛得脸上肌肉直抽抽,抬脚就朝电梯方向走去。
那个女人有毒,看到她,他就忍不住想起南婳。
三年前,她是去会奸夫的路上出车祸死的,他明明该恨她才对,可是心脏为什么老是疼?
再这样下去,他真有可能像那个女人说的那样,要得心脏病英年早逝了。
一行人来到二楼雅间,霍北尧坐在餐桌上位,环视一圈都是熟悉的面孔,世界一片清净,再也看不到那个姓沈的女人了。
可是,脑子里为什么还是有南婳的影子?
那抹单薄削瘦的身影渐渐幻化成无数个,像秦始皇兵马俑一般密密麻麻地站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