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慕霆一直坐在床沿,手掌紧紧与她相握,眼睛一直都不眨。
“你起开些!”
医圣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指责:“以后混账事少做点,自己什么力量,她什么体质不晓得吗?”
“好!好!”
景慕霆连连点头,现在要他答应什么都愿意。
“胎是保住了,但因为动了胎气,万不可再受刺激。”
医圣说到这里,火气又起来了,甚至抬手指向景慕霆。
“关于受刺激这件事,我已经提醒过你几遍?她这次意外见红,和受刺激的关系很大!”
“是我的错!”
景慕霆非但不怒,反而立即承认错误。
他心里也是无比悔恨和自责,明明知道柳如萱的心不善,居然还让她刺激到寻儿。
若是孩子有个什么意外。
他一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等会药煎好了就给她喝,一日三顿。不能少!以前的药可以先停了。”
医圣开始收拾药箱,又无奈地叹息:“看来又得在这里留上十个月,本以为可以走了……”
景慕霆脱口就说:“您若是不介意,最好留上一辈子!”
“呵!一辈子?你锁寻儿一辈子,还想锁我一辈子?”
医圣瞪得眼睛都快要酸了,又骂上一句:“做你的春秋大梦!”
景慕霆哪里会生气,此时此刻他兴奋地想要喊叫,想要对全天下的人宣布,他要做父亲了!
他和寻儿有了孩子!
这是他期盼了两世的孩子!
“快,把消息告诉老夫人!”
他激动地对一旁的白芨吩咐。
柳氏原本在照顾柳如萱,喂她吃药。
当一听寻儿有喜了,立马扔了瓷碗,二话不说直接赶过来。
到了寝殿,她紧张得声音颤抖:“慕霆,寻儿真的有了?”
“嗯。”
景慕霆点点头,放低声音回道:“胎象不稳,需要好好休息。”
他担心吵醒到床上的人。
“胎象不稳,是不是受了刺激?”
柳氏快步走向床榻,手掌轻轻覆上她苍白的小脸,心疼得都要揪到一块。
“是娘不好,娘没有保护好你。让你一次又一次受刺激。”
她边说边抹泪,明明心里极度喜悦,差点没晕过去。可现在更多的是担心。
“这些日子娘疏忽了你,才没发现你已经……”
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懊悔得恨不得想要抽自己几下。
“母亲,如今寻儿怀孕了,有些人是不是该……”
“我知道!我明日就让她随你外祖父外祖母离开。”
柳氏毫不犹豫地就说。
幸好孩子没事,若孩子真的出了什么状况。
这件事,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景慕霆沉默,算是默认。
“景氏列祖列宗保佑,一定要好好保护寻儿,让她平平安安得生下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生一个就好。她的身子受不住……”
柳氏对着窗口神神叨叨,还没从紧张中缓过神。
“母亲,你先回去。我守在这里就成……”
景慕霆突然开口,他此时只想和寻儿独处。
柳氏还在激动中,哪里愿意就这样回去?
但仔细一想,等寻儿醒了,小两口一定要说些私密话,自己在这里也不妥。
“行,那我先走了。从明儿开始,寻儿的一日三餐全部交给我来做!”
柳氏下了死令,随后又是一阵反复叮嘱:“怀孕期间,你切不可,不可,咳咳!”
“儿子知道。”
景慕霆知道她要说什么,立即答应下来,只希望她快些离开。
“还有,怀孕这件事先不能对他人说。等胎象稳固了再宣!”
柳氏还惦记着一些民间关于怀孕的禁忌。
她叮嘱了一遍又一遍,这才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汤药也熬好了。
景慕霆端着瓷盏吹气,然后才用小勺子细心地喂。
记得上一回喂药还是寻儿快要灯枯油尽。
短短几个月,她不仅康复了,还怀了孩子!
苍天怜悯!这一刻,他的心间生出了善意。
若寻儿和孩子能安然无恙,等他坐上皇位,一定要做个明君,福泽百姓和苍生。
绝对不乱杀无辜。
一碗药喂好,她还没苏醒,但眉心舒展,应该是疼痛减轻了。
“寻儿,你知道吗?这个孩子我等了两世。”
他握着她的手喃喃自言,脑海里再次浮现两人的前世,每一幕都是那么清晰。
“前世,我想要个孩子,以为有了孩子,你就可以重新爱上我,不再讨厌我……”
他像是说给自己听,唇角却勾起一抹苦笑,颤声道:“可你最后宁愿死,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前世的自己如此折磨她,她恨他都是应该的。
“在我临死之前,我一直在想,若是我们之间有了一个孩子。也许结局就不是这样了……”
他已在不自觉间哽咽,神色悲痛,手掌轻覆在她的小腹,像是已经摸到了生命。
“你也许会为了孩子活下去,我也许早就为了孩子放下仇恨……”
可惜没有如果,那一世太悲痛。
床榻上的人没有醒,但睫羽却在轻轻颤动,眼角划过一道晶莹。
“寻儿?”
他猛吸气,紧张地站了起来,俯身低唤:“你听到了?你都听到了?”
可床上的人没有反应。
景慕霆也不忍心再唤,怕将她吵醒,所以就用指腹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
“这一生,我们好好的,你也会好起来。”
他将她的手轻轻放在唇边轻吻,低声问:“等你记起所有,我会向你忏悔,你也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床上的人没有苏醒,又怎会回他?
“你一定会原谅我的,为了孩子原谅我……”
他的心内其实还是有隐隐不安,索性用手臂将她圈在怀。
唯有感受着她的呼吸和温度才能定下方才突如其来的慌乱。
他守了一夜,翌日清晨,苏婉寻醒来,感觉心口的地方很疼。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二哥哥抱着她说对不起。
他对她说,若是他们之间有个孩子,他们就不会那样了……
那样是哪样?
隐隐约约间,她仿佛看到自己正在服毒自尽。
甚至能清楚得感觉到临死那一刻的绝望和痛楚!
“二哥哥?”她轻轻推了推趴在床沿边睡的人。
景慕霆倏然清醒,见她正用水汪汪还带着朦胧的眼睛看着自己,立即问:“何时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