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佾年少时被送往秦国为质,一待就是十七载,直到前年,先王病重,才被秦王放归,其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好在赵佾是个聪明人,回到han郸后闭门谢客专心读书,见他如此上道,先王也就放下心来,几次见面后对这位气度不凡的弟弟好感大增,下旨封他为春平君,自此,赵佾开始在han郸显名。
但他依旧沉默,除了宗室之事,别的一概不问。
先王死后,赵迁继位,倡后担心他有异心,多番试探,没有发现异常就开始拉拢他,许之以三公之位,赵佾依旧拒绝。
他愈是拒绝,倡后愈是不甘,每次看到那张俊朗白皙的脸,心里都跟猫爪似的。
“佾弟对本宫不满?”
“臣绝无此意。”
倡后眼神一寒,“既无此意,为何连句慰问的话都没有,本宫就这么让你看不上吗?”
赵佾惊愕,不得不起身下拜,
“臣弟……”
“好了,这些俗礼就免了吧!”
倡后长袖一挥,脸色愈发不善,“本宫叫你来,有事相问,你可知武奕,此人如何?”
赵佾老老实实地回道,
“臣未见过他,听闻他是个守诺之人。”
守诺?
倡后冷笑一声,“你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他的品性。”
“苏伯伊之女相貌丑陋,如青面厉鬼,世人称之为HD第一丑妇,以武安侯府之尊贵,武奕大可不必娶此等女子为妻,他却没有这么做,反而尊先父遗命,立苏伯伊之女为正妻,由此可以推断他是守诺之人。”
倡后继续冷笑,“武安侯与丞相,呵呵,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勾结。”
赵佾张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倡后没有放过他,继续问道,
“武奕此人会不会谋反?”
赵佾果断摇头,“武安侯府世为赵将,自先祖武牧开始,一门四代皆忠勇之辈,从未有谋反之举,太后务要听信谣言。”
“你要为他担保。”
赵佾眉头紧锁,眼中露出浓浓的不解,
“太后此举,臣弟实在不明,武奕不过一十七岁的少年,虽贵为公候,却未有军功,更无兵权,如何谋反?”
“……”
倡后顿时说不上话来,见她如此,赵佾连忙跪在地上,语气严肃地说道,
“太后若信任臣弟,尽可直言,切勿因为流言蜚语误了忠臣良将。”
倡后无奈,只得说出韩燕的异常,话还没说完,赵佾就明白了,感叹时局不易的同时,也生出几分悲哀来。
“武安侯此举并非针对韩燕,若臣弟所料不错,他的目的是接近太后。”
“我?”
倡后不解,“他为何要接近我。”
赵佾恭声道,“苏伯伊伤重垂危,恐不久于人世,他死后,王上一定会清理亲信余党,身为女婿的武奕难免受到牵连,他心中惊惧,才有此举。”
一句话落下,倡后全都想通了,难怪他对韩燕那么好,难怪托人求见,原来是为了投靠我,念及于此,不禁生出几分自得来,堂堂武安侯,被誉为北疆屏障的武家居然投靠我……呵呵!呵呵!
兴奋之情难以言表,眼睛也明亮起来。
她本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对武安侯这类军功勋贵有着本能敬畏,即使贵为太后,也不敢平等视之,总觉得自己不够格。
没想到岁月流转,曾经高不可攀、尊贵至极的武安侯府会拜倒在自己裙下。
倡后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现在的心情,总之,她很爽,有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的畅快。
思索了一会儿,出声道,
“你觉得本宫该怎么对待他。”
“武安侯世代镇守北疆,与国有大功,无罪遭诛,北疆必生祸患。”
倡后凝声道,“你的意思是接纳他。”
“这是太后的事,臣弟无权回答。”
“好,本宫知道了,漂妮,送春平君出宫。”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宫女走出春平君跟前,做出邀请的手势,后者不再多言,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投靠我?”
倡后嘴角轻启,欢快地笑起来,“本宫要杀你,你却来投效,呵呵!”
……
时光飞逝,次日上午,天刚刚亮,精心打扮过的武奕就带着张迁、武北和一车礼物前往王宫。
今天是重要时刻,无论如何都要留下好印象。
一行人穿过大han郸城,来到王宫门口,慈朔宫女侍早早等在这里,上前躬身道,
“太后有旨,武安侯从侧门入宫。”
武北暴怒,拔刀就要杀人,堂堂武安侯岂能走后门。
“住手!”
武奕按住他,轻声对侍女道,
“在下不清楚宫内布局,烦请女官引路。”
脸色苍白的侍女连忙点头,不敢看长相凶狠的武北,转身在前面带路。
武奕沉声道,“北叔,今时不同往日,侯府势微,必须得到太后支持,不管遭受什么,都请北叔忍耐。”
“这……哎!”
武北长叹口气,神情无比落寞,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货,自从苏伯伊遇刺,侯府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隐隐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委屈少将军了。”
“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听到这话,武北也就不再说什么,架着马车向西而去,他今天的任务不单是充当车夫,还要肩负保镖的职责。
武安侯府受先王册封,有策马入宫的特权,武奕并没有动用,而是老老实实地下车,让侍从带上礼物,一起前往慈朔宫。
以现代人的观点来看,赵王宫很不入眼,到处都是灰扑扑的砖墙,相比于王宫,更像堡垒,这也没办法,赵国本就是四战之地,han郸也不安全,每隔几年就要被敌人光顾一次,宫殿建的再好,也扛不住飞石弩炮。
不过,倡后居住的慈朔宫倒是不错,红砖绿瓦,别有一番风致。
众人来到宫殿门口,当值的女官走来,语气淡漠地说道,
“来人可是武安侯?”
“正是在下,武奕奉诏觐见太后。”
“等着吧,太后正在安寝。”
轻飘飘的一句话后,女官转身离开,好似前面站着的不是公候,而是平民小户,武北握紧拳头,恨得咬牙。
武奕却是面色如常,恭敬地站在原地。
见他如此,张迁也就放下担忧,立于二人身后,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