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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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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4章 到底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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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祁,我说过要和孩子平安等你归来,但我差点就食言了。”

    “风儿,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沧祁,你怎么那么迟才回来?我差点就见不着你了。”

    我气若游丝地说。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回得太迟了。”

    沧祁红着双眼,轻轻抚摸着我的脸,我的发丝。

    我伸出手想帮他擦去脸颊的泪,但双手绵软无力,意识逐渐模糊,最终晕死了过去。

    醒来之后已经是三天之后,而这三天沧祁不眠不休地守在我身旁,睁开眼睛看到他的瞬间,他红了双眼,我也湿了眼眶。

    他平安归来就好。

    “风儿,你很好,你很好。”

    他将我紧紧搂在怀中,久久都不肯松开。

    不久瀚暮、沧祁的外祖父、齐家等陆续送来了贺礼,礼物都是厚重至极,这两个孩子的出生,得到很多人的祝福。

    我醒来后,宅子更是欢腾喜庆,孩子满月之后,我才得知我的半仙楼连续摆了一个月的宴席,酒水饭菜,一律免费,各方宾客,不分贵贱,入座即吃,掌柜生子与凤城齐贺,这事轰动了整个南凤城,而北凤城更是热闹喜庆得如过年一般。

    他竟这般败家,宴席摆个三头两天就足够了,他竟摆了一个月,我当年娶皇夫都没那么轰动,再这样下去,一座金山都被他败光,我实在心疼我的银两,那是我辛苦斗酒换来的血汗钱。

    沧祁说败我一座金山,他就帮我挣回十座。

    沧濯与初阳三岁之时,沧天瀚来了凤城。

    那时我正在半仙楼,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愣在一旁,良久都没有说话,他一如以往那般冰寒冷硬,只是比以往更多了几分霸气,也多了几分萧索。

    当我目光落在他那空荡荡的袖子时,拿着笔的手禁不住抖了抖,他那只手是被我硬生生砍下来的。

    喧闹的酒楼,因为他的到来变得安静,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大家都不说话,时间真是一剂良药,如今再见,竟恍如隔世。

    楼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我知道是沧祁,也只有沧天涵过来,他的脚步会这般急促。

    “天涵——”

    我从沧祁的眼中看到惊喜与激动,以他的能耐,沧天涵过来,他定是知道的,虽是提前知道,他眼里的欢喜还是让我动容。

    瀚暮过来,他起码提前三盏茶告诉我,沧天涵过来,人到了,他都不曾说过一句,还真是瞒得我严严实实的。

    沧祁领着沧天涵在角落一旁坐了下来。

    沧天涵身边就只有两个贴身跟随的侍卫,两人在身后也寻了张桌子坐了下来,两个侍卫一脸放松,似乎到了这半仙楼,就回到了沧国皇宫一般。

    我没有走过去,沧祁也没有勉强我。

    我继续看着账本,其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沧天涵之于我,并不是普通的路人。

    他们两人坐一块浅斟漫谈,淡淡的阳光透光窗户洒在他们身上,竟觉得两人的脸庞都很是柔和。

    两人声音不大,但若细心去听,也还是能听到只言片语。

    他们谈论如今的国家局势,说起沧军如今的将领,说起他们一些儿时趣事,也说起他们的外祖父,还有他们的妹妹紫芯如今的境况,我看到他们嘴角轻扬,不时发出笑声,甚是轻松快意。

    “沧祁,若我还惦记着她呢?”沧天涵问。

    我拿着账本的手微微一僵,我不曾想到他会这般说。

    刚刚还把酒言欢,兄弟情深。

    “她现在哪值得你惦记,如今开了这间半仙楼,就成了半个酒鬼,整天喝得醉熏熏,一身酒味,我都恨不得将她扔出宅子。”

    “没生孩子之前,虽说不上温柔,但也还能勉强接受,如今被初阳那孩子,弄得脾气暴躁,恨不得天天追着她打,她每天都被初阳气得半死,就拿我撒气,凶悍得很。她既不是贤妻,又不是良母,更担不得母仪天下,你还有什么好惦记的。”

    虽然沧祁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的话还是隐约可闻,竟这般数落我,我什么时候喝得醉醺醺了?我什么时候拿他撒气了?真的好得很,睁大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倒见长了。

    沧天涵嘴角微勾,露出点讥讽。

    “沧祁,放心吧,我没你那么无耻。”

    “如今你孩子都已经有两个了,你还担心什么?我三宫六院,要多美的女人没?在你眼里,她是珍宝,在我眼里,宫中浣衣房的宫女比她还有吸引力,我还会惦记她?如今四海升平,我闲来无事,听闻翼国凤城是个好地方,就过来看看,顺便瞧瞧你。”

    什么时候这翼国凤城也这么有名了,竟成了一国之君惦记的好地方了?明明是惦记着沧祁,过来看看,非得说顺道瞧瞧,这男儿也口是心非得很。

    当天中午,沧天涵到了宅子里,他们兄弟从白日喝到了日暮,又从日暮喝到天亮,大半夜两人还醉醺醺地爬上了屋檐。

    我第一次看到沧祁醉,我听到他醉醺醺地对沧天涵说他不是一个好将军,没有留在沧国,守护这每一寸疆土,他心有不安。

    他说他不是一个好儿子,有负他们母妃的嘱托,没有好好护着他,反而伤他至深。

    他说对不起沧军的兄弟们,他们敬他,护他,但他没有与他们一起守卫着沧国的大好河山,有违当初誓言。

    他说他不是他的好弟弟,他无耻,他抢了自己皇兄的女人,明知我是他的正妃,还惦记着,舍不得放手。

    他说在沧天涵最困难之时,他从他身边离开,让他孤独一个人活着,让他一个人力挽狂澜,这么多年,他心中有愧。

    他说外祖父虽没少打他,但最是疼他,他却屡屡将他老家人气吐血,他不孝。

    我听到他不停地往嘴里灌酒,我想阻止他再喝,但最后作罢,他难得醉这么一回,就让他好好醉一场吧。

    “但我真的觉得很幸福,我真的很爱她,舍不得她,我不想再打了,我怕了,我害怕极了,我刺了她一刀,我慌极了。天涵,别与瀚国打了,你知道我不会弃沧国不顾,你知道沧国有事,我一定会回去,但我不想——我只想——”

    他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

    “沧祁,打不打瀚国,不在我,而在瀚暮,若他能将瀚国治理得国富兵强,我自无从下手,若瀚国败落,我自不手软,但我答应你,不处心积虑去挑起与瀚国的战争,旁的应不了你。”

    沧天涵没醉,但沧祁真的醉了。

    沧天涵离开时,沧祁还在沉睡,他究竟喝了多少,才能醉成这个样子?

    沧天涵离去,我还是出门相送。

    “沧天涵,我与你这辈子即使不是敌人,我不杀你,也绝对不会再有一笑泯恩仇举杯畅饮的一刻,因为是你杀了楚律。我亲眼看见你将刀子刺进他的心窝,我亲眼看到他的鲜血喷涌而出,怎么堵都堵不住。”

    他对我说,他已经不恨我,战场上就是一个修罗场,他也曾对我起了杀心,两军对垒,只有你死我亡,他杀楚律,他没错。我砍他一条手臂,那是我有本事。

    “我与你虽曾结发为夫妻,拜过天地,但却未能携手走下去,皆因我一开始就松开了手,没有将你抓牢,是我将你弄丢了,你也没有错。”

    “他这些年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他自幼到军中历练,几经生死,拼得一身军功,就是为了护着我,没他,我活不到成年。”

    “他为我打下江山,为了我夺了皇位,父皇给了他凤凰令,心中认可的继承人是他,他能名正言顺登上皇位,但他却将皇位让给我。”

    “他为我南征北伐,开荒拓野,他训练了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这些年他成了我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如今沧国国富兵强,他功不可没。”

    “即使没有他,我与你也未必是佳偶良配,他无需自责。”

    “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当面跟他说?外祖父责打他抢了自己皇兄的女人,他自己也这般认为,这是压在他心头的大石,你既然明白,怎么不跟他说?”

    “怎么跟他说?因为我也是这般认为。御风,若没有他,我们也未必不是佳偶良配,未必不能携手走完这一生。”

    “没他,我沧天涵早已经死于龌龊的后宫争斗中,没他我登不上九五至尊之位,哪有与你成亲之时,携手之日?但纵是明白,到底意难平!”

    他离开之后,我愣神了很久。

    过往种种,突然就释然了,放下了。

    沧濯与初阳八岁之时,狄陌带着儿子狄桀来凤城。

    看到狄陌的瞬间,我十分惊喜,这凤城难得遇到故人,五年前沧天涵也算是故人,但我与他恩怨纠缠太深,狄陌则不一样。

    他数次相救于我,即使两军对垒,我将狄军打败,最后失手被他皇兄狄仁所擒,他依然千方百计护我周全,后来瀚国与沧国开战,他始终是我的盟友,从未背叛。

    这份情谊,非比寻常。

    “狄陌,你来了?”

    我一时开心忘形,竟挽起了裙摆朝他冲去,却没留意身后沧祁,那已经发黑的脸。

    “竟熬了这么多年才来,还真能耐了,小瞧他了。”

    沧祁跟在后面,也迎了上来,怪不得今日他寸步不离,一直在这半仙楼待着,原来知道狄陌今日过来。

    “狄陌,竟然是你?”

    “是我。”

    他朝着我笑,笑容温暖,目光炽热,他还是那么俊美,父子俩站在一起,如一幅绝美的画。

    “风儿——”

    他唤我名字,温柔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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