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划过天际，耀亮了整个天地，但在下一刻，所有的光亮全都消失。
那漆黑高大王座上的人，只是简单的伸出了一根手指。
这一指落下，取代了所有的光，取代了天和地，划分了生与死的隔绝。
一方世界都破灭了，这是梦境的世界破灭。
虚幻破碎，回归了现实。
梦中，毕宇还是死了。
这或许本就是一场噩梦，他早该被惊醒，不去面对那无比恐怖的事实，不去再一次面对父母的身亡，再一次体会一遍这种丧亲之痛。
他若早一点清醒，毁灭了这一切的虚妄，也不会如此痛苦，也不会无法破梦凝聚一拜之力，而是屈辱的，在梦中死亡。
死在了此生最大仇敌的一指之下，死在了肖天辰的手中。
更是在临死前，看到了那同样的一幕，看到了肖天辰起身出手，父母喋血而亡的一幕。
这是他最后看到的，依旧目眦欲裂痛彻心扉的一幕。
天地崩溃，世界崩灭。
星云峰山巅，大鼎之前，在无数人均都动容的目光中，毕宇身躯巨颤，七窍流出黑血，骤然间脚步一个趔趄，猛地栽倒在地，大量的汗珠自其额头渗出。
“师弟”白绫儿霍然起身，却是在先前就一直担忧的看着，此时再也无法按捺住焦虑，那额前一抹流苏下的一双美眸中，闪烁过了一些懊恼。
此刻毕宇的模样，也确实太过吓人。那七窍流出的黑血滴落在地，触目惊心。看上去凄惨无比。
这让白绫儿有些自责，为何先前就不知晓强行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哎。”
白清川一叹。虽是赞赏毕宇的做法，但此刻仍旧不免为其负累的那丝执念感叹，“痴儿”
毕宇在梦境中经历了什么，这些旁人无法清楚知晓，白清川却又如何不知。
正是因为知晓，他才更为欣赏，也正是因为这欣赏，他才为毕宇如此执着在仇恨当中，发出一声复杂的感叹。
说不清对与错。值得与不值得，这只能说，毕宇确是一个性情中人，他白清川没有看错人。
若换做是他，父母之仇，谁能释怀？焉能不报？岂能轻易放下？
白清川摇头，抬脚迈出一步，就要去为毕宇疗伤。
可便是此时，毕宇已然自行盘膝坐地。拿出了一根翠绿欲滴的青草，径直塞入了口中。
在其身前，那大鼎之内，九根灰色巨香于此时纷纷崩断。重新化作了烟灰跌落，消失不见。
这意味着燃九香到此结束，那第五香。终究是没有燃起，终究因毕宇无法再凝聚一拜之力。宣告失败。
“玄灵草？”
毕宇塞入口中那青草，尽管动作极快。却也被白清川看在眼里，不禁微微一怔。
这种表情出现在他的脸色，是极为罕见的。
只是很快，白清川也就释然了，以毕宇曾经在天旭行宫内的表现，能得到这玄灵草，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想必这小子在登顶那通天路的过程中，也借助了一些这玄灵草的神异功效才对
此灵草在那炫影苑内多的是，但想要取得，也需要冒极大风险，动辄有生死之危。
我本封印了这段记忆，没想让这小子冒险，谁料他竟还是得了这神异之物。”
心中一些个念头闪过，白清川脚步停下，没有再出手替毕宇疗伤的打算，可难免的，眼角微微有些抽搐，那是替毕宇感到一阵的肉痛。
玄灵草的功效如何，白清川自然是知晓的，这等神异之物他曾有幸得过一株，是自一次秘市交换中得来。
据说还是那一届的天旭秘境开启，有人侥幸从炫影苑中得到此物后，上交给了宗门，这才被拿到秘市交换。
被白清川以重宝换下，了解了此物功效后，一度被他视作堪比上古奇珍的绝世之物。
一株玄灵草，可瞬息恢复心神到巅峰状态，这在某些时候，足以扭转乾坤，救人于十万火急。
毕宇方才动作太快了，直接就将玄灵草拿出塞进了嘴里，也是白清川眼尖才能分辨得出，想要阻止也是迟了，只能为毕宇如此挥霍，暴殄天物感到肉痛不已。
这等绝世灵草，在白清川看来，应当留在最关键最急需的时候动用才是正途。
至于眼下，他既然在场，这一点小小的心神损伤，又何必动用这等灵草去恢复，只需稍稍费些手脚，也就能够替毕宇扫除隐患。
一根玄灵草咀嚼下肚，毕宇只感觉脑海那阵阵强烈的刺痛眩晕感，瞬间如潮水一般褪去。
一阵阵脑清目明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浑身舒坦无比，不适之感一扫而空。
自梦境破碎的那一刻，毕宇便再也无法维持住忘我心境的状态，心脏绞痛化作了强烈的爆发，心力憔悴得七窍都渗出心头精血，彻底从忘我心境中退出。
此刻尽管心神恢复，但那种强大的心力消耗，仍旧让他深感疲惫。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即使是沉浸心神去打坐恢复，短时间也收效甚微。
至少在未来半个月的时间内，毕宇都无法再进入到忘我心境的状态，心力透支般的巨大消耗，已是伤及了身体元气。
燃九香，最终只拜下四次，只燃起四香。
为此，毕宇还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于这万众瞩目下，一些人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玩味起来。
那些之前就有些不愿见到毕宇好的人，此时都颇有些幸灾乐祸，看向毕宇那盘膝坐地的背影，眼神中也多出了一些讥讽。
所幸是没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再说些什么风凉话的，尤其是白清川还在场的状况下，就更没人敢在火上浇油。
即使是向来心直口快好大喜功的刘云溪，尽管此时心里是乐开了花，舒坦无比，却也沉默着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在所有人看来，此时的白清川，那就是一座苦苦压抑的火山，表面看上去似很平静，但其内心，应该早已失望透顶，怒火中烧。
只是为了维持一宗之主的气度，方才显得风轻云淡罢了。
毕竟任谁风风光光的办一场收徒大典，收下的弟子，还是龙凤榜上有数的天骄。
本指望其再次一鸣惊人，涨涨星云阁的声威，涨涨自己的脸面。
却不料最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此子的表现如此不堪入目，九香仅仅燃了四香还落得个凄惨下场，岂不是狠狠地打脸，丢尽了颜面。
这搁在谁心里，估计都不会好受吧？
一些个星云阁的长老，眼观鼻鼻观心，装作置若罔闻的模样，不想在此时表露出什么，触白清川的霉头。
即使是一些之前极为看好毕宇，极为欣赏毕宇的一干长老，此时也略有失望，感觉面上无光。
这一切其实早在毕宇第四香就心神受创时，很多人便已经预料到了，只是不曾点破。
但当毕宇真正失利，七窍流血九香崩断的一幕发生，那最后的一层遮羞布，也就被撕破了，让太多人，大失所望，也让太多的人，兴奋莫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