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楼一楼大堂内,已经聚集了数百人,有富家公子,江湖武者,还有城中商贾以及军中武将。
跑堂小厮穿行于各个客桌之间,端茶递水,呈上各类美食糕点。
一派热闹景象,完全没有即将与乾国开战的紧张气氛。
“沛林老弟,你也来了?”一个身穿湛蓝长衫的贵公子拍了拍隔壁桌一名年轻少爷肩膀,皱眉道,“怎么一身脂粉味,又去幽兰阁了?”
说着,脸上露出大家都懂得笑容,然后和对方挤在一桌。
同桌的四名中年壮汉见状眉头微皱,年轻少爷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那四名壮汉才挪出可容纳一个人的位置。
“我说,沛林老弟,你许久可没和兄弟们聚一聚了,难不成真得怕那些乾狗了?”贵公子拍了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信誓旦旦道,“我敢保证,乾狗不敢攻城,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怎么说?学山老哥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年轻少年十分感兴趣的看着贵公子,双眼眯成一条细缝。
年轻少爷名叫刘沛林,是渤海城守备将军刘书鸿家中的长子。
他今日前来就是得知风华楼有一些疗伤珍草,想买一些送给自己的父亲。一旦乾国攻城,作为守备将军的刘书鸿定然是要上城头守城,如果发生意外,还是可以用珍草救命。
身穿湛蓝长衫的贵公子是燕国开京国子监的监生张学山,平日就混迹于开京文士诗会,自有获得消息的隐秘渠道。
“我在开京的时候就听说了,这次乾狗主帅是他们三皇子,那可是一个脓包,唯唯诺诺,经常被他几个兄弟欺负。”张学山用手附在唇边,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有第三个人听到。
“我也听说过这位三皇子,是叫谢吴峰吧?”刘沛林随手拿起桌上一杯刚刚奉上来的茶水,缓缓推到张学山面前,提醒道,“学山兄先喝口茶。”
“好的,多谢沛林老弟。”张学山虽然是开京国子监的监生,身上并无一官半职,只能混迹在这些父辈握有实权的少年公子身边,以求获得一个差事。
两个月前,张学山听闻乾国要对燕国用兵,他就在开京朋友之间多方打听,希望可以获得一些有用的消息,可以卖给需要的人。
再得知乾国骑兵南下,当时开京震动,有朝臣甚至建议燕皇南迁,结果被杖毙于午门外。
至此之后,朝中文臣武将无人敢再提南迁。与此同时,开京百姓也得知皇帝陛下要与乾国死战到底的决心。
但作为燕国北方战线的最高统帅,世代镇守渤海郡的定国侯赵宗良并未向开京请旨求援,甚至还发来明文奏报,请燕皇和开京百姓放心,乾国骑兵绝不可能越过渤海郡半步。
“这个事情,我们大家都知道呀。不然渤海城中百姓气氛怎么会如此轻松?”刘沛林细眯眼睛等待张学山的下文。
“这个,沛林老弟就有所不知。我可是听闻随行的几位乾国卿侯都是能征善战之辈,他们各个麾下都有数万私兵,甚至豢养了大量江湖武者为其效力。”张学山喝完手中的茶水,气色红润了许多,接着说道,“不过,这些卿侯可和乾国三皇子不是一条心哦。”
“竟有这等事情?”刘沛林瞬间提起兴趣,将身体倾向张学山,轻声道,“学山老哥要是还有什么内幕消息,可定要告诉弟弟我。”
看到刘沛林那紧张的神情,张学山将即将脱口的话又咽回肚子,右手伸在刘沛林身前不断婆娑。
刘沛林懂得他的意思,赶忙从怀中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张学山向四周瞥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迅速伸手抓住刘沛林手中的银票直接缩回到衣袍里,然后将自己知道的消息,竹筒倒豆子般全部告诉了刘沛林。
听完张学山的低声讲述之后,刘沛林起先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起来。
“原来,乾皇宠爱后宫一位贵妃,命五位卿侯统兵十万南下,目的就是为了给三皇子谢吴峰增长声望。不过这几位卿侯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并不是一条心。有的卿侯背后的势力是乾国其他几位皇子,甚至还有乾国太子的身影在其中。”
“乾国这十万大军就像十多头狼狗,被栓在一条链子上,但他们都有着各自的谋划,无法拧成一股绳。”
刘沛林本想将这个消息尽快告诉自己的父亲,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等风华楼的拍卖结束之后再走,至少拿到几株珍草。
“虽然乾国十万大军未必真的会攻城,但多备一些保命疗伤的珍草,有备无患。”
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解决了囊中羞涩,张学山向刘沛林拱手感谢之后,返回到自己的客桌上,又与几位书生开始把酒畅谈。
此时,风华楼一楼大堂已经座无虚席,人声鼎沸。正中间的高台上,是专门展示此次拍品的地方,已经有两名年轻的貌美女子各自捧上了一方锦盒。
半个时辰前,风华楼的年轻侍女来到谢吴峰所在的雅阁,告诉他下午的拍卖会即将开始。
在验过谢吴峰身上的银票之后,年轻侍女将谢吴峰专门安排在大堂环形走廊外围的静室内。
说是静室,其实就是被屏风左右隔开,临近大堂走廊的一面挂着珠帘,外面大堂中的人是看不清静室内的事物。
“公子,这样真的不会有危险吗?”王恩生还是有些担心,这里毕竟是燕国渤海城,周围又有这么多人。
王恩生在来到静室的路上,还遇到几个身穿燕国甲胄的武将,额头的冷汗差点都被吓出来。
“别担心,出了事,有本公子顶着。”谢吴峰挥了挥示意王恩生坐下,不要紧张。
眼见王恩生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谢吴峰清咳了一声,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轻斥道,“再给我丢脸,小心我直接将你丢了。”
听闻殿下不再要他跟着,王恩生被吓得更加六神无主,只得快步上前,跪在谢吴峰面前低声抽泣着。
“好了,不要再哭了。这么大的人了,本公子可不想还要像哄孩子般惯着你。”谢吴峰眉宇间射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心悸。“起来!”
那是他前世身绝颠大能的气势,瞬间散发出来,是王恩生从未感受过的压迫,心中惊骇的两腿打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到谢吴峰身侧,已然是脸色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