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市府一招,第一个看见的是苦着脸的马局长。
果不其然,人去屋空。
我到杰克马的房间里转了一圈,一片狼藉。
不只冰箱里的饮料酒水被扫荡一空,就连洗手间里的牙刷、浴液什么的也都被搜刮的一干二净。
狗屁的富豪!
金二当家的黑着脸,一言不发。
丢人,多丢人呐。让个骗子给耍得团团转,他这位大市长放着正经的工作不干,给个骗子赔了两天的笑脸。用不了多久,Y市发生的笑话就会传遍全省,甚至全国。他金启功以后哪还有脸坐在市长的椅子上。
“老板,您别太生气,好在那笔款子还没转过去。”黄秘书从来没见过老板气到如此地步,显然已是爆发的边缘。
“就是,金叔。多亏咱们发现得及时,市里并没有什么损失。”我也上前宽慰道。
其实,我比金二当家的更要愤怒。奶奶的,市里是没什么损失,可老子三千多万的血汗钱就这么没了!
“马靖国!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用多少人力,这个骗子杰克马活要见人,我死要见尸!”金二当家的几乎是咬着牙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保证完成任务!”马局长同样是一脸肃杀。
金二当家的点了点头。随后,仿佛身体里的力气一下子被抽空,他的身子矮了一截,背显得也驼了。
“陆遥,送我回别墅吧。”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好的,金叔。”我把他让上了车。
一路无话,直到进了水天一色的大门。
“陆遥,这次对亏你了!”金二当家的声音从后排传来。
“金叔,您是关心则乱。我知道您一门心思都放在智慧城市的建设上,这才给那些宵小之徒有了可乘之机。”我宽慰他道。
“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他的声音依旧很低沉,“用不了两天,就会有人拿此事大作文章。好大喜功,好高骛远,识人不明,用人不查……一顶顶大帽子就会扣过来。现在的官场,想做点事情真的是太难了。帮忙我不奢望,拆台的少几个就行。唉……还是之前在企业里好啊!”
金二当家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子心灰意冷。
“金叔,老百姓会知道谁是真心为他们好的。”我说。
“你真的很不错!要是我当年能有几个像你这样的朋友就好了!”金二当家的道。
“别介啊,金叔,您又不老。现在小子我还不是都听您的,您指东我不敢向西,你说打狗我不敢撵鸡。”我尽量逗他开心。
“行了,这几天你辛苦了,回去歇着吧。”金二当家推门下了车。
“金叔,酒会那边我要不要去……”我透过车窗问他。
“去什么去,人都散了。在官面上是没有秘密可言的,消息早传的满天飞了。”金二当家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进屋前给冯文军打了个电话,怎么说他也是看我的面子才过来的。虽然今天发生的事儿挺闹心,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跟人家道个歉,招待不周。
“行了,我知道。这边你不用操心,我已经找好地方安顿这些爷们了。”冯文军到底是军人世家出身,豪爽,不拖泥带水。
“多谢冯哥,等事儿处理的差不多,我再过去向您赔罪。”我说。
“什么赔不赔罪的,出了这事儿又不是你的责任。你把我说的御厨交流会当个事儿办就成。”冯文军道。
“一定,一定。”我说。
挂了电话,我跑到地下一层,从费雯收藏的那些红酒中选了一瓶看起来不是那么贵的。
郁闷。如果我再细心一点,就不会发生这么憋屈的事。
我给自己灌得不省人事,也不知道是几点,恍惚中高小立把我从沙发上抗回屋里。
头疼欲裂。第二天的天空像我的心情般不晴朗。
我一个人去到机场,把那帮京城的企业家们送上飞机。
此次全国知名企业家峰会以一场闹剧似的桥段收尾。留给Y市的除了两场无聊至极的大会和吃吃喝喝的新闻外,没有一分钱的投资。
假杰克事件似乎成为我霉运的开端。
最先受到波及的是金二当家。在我心中一心为民的好市长被人检举了。
理由倒不是因为他全程接待了假杰克。虽然金二当家的被骗了,但给市里造成的损失却可以忽略不计。当然如果非要较真政府一招的那几天房费又或者被搜刮干净的洗漱用品的话,金二当家完全可以自掏腰包补上。
被检举的理由跟小丽私房菜那晚的宴会有关。金市长第一个叫价十万拍下一碗粥的事儿被有心人特意放大了。不了解当时情况的人,把金市长比作了是用公款大吃大喝,千金一掷为红颜的腐败分子。至于为的哪位红颜,名为高小丽的“美女大厨”又躺枪了。
接到黑状纸的是省记委,没出一天,金二当家的就被带走交代问题去了。
紧接着被波及到的就是小丽私房菜。营业执照被无限期吊销,我和高小立也被带到一个神秘的叫作“有关部门”的地方去交代问题。
几个拿大灯泡子晃我的蓝色西装们,绕来绕去的终于把我给绕明白了。我理亏的关于私房菜定价的问题并没有被当做把柄来要挟。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让我承认私房菜的收入,绝大部分流入了二厨的口袋。二厨即小金子,金载云,金市长的公子。
原来如此,我和小丽不过是小角色。他们真正的目的还是想扳倒金二当家。非法手段敛财,或者以私房菜馆为掩护,变相的接受贿赂,这才是他们想要从我俩嘴里掏出来的供词。
官场真的黑暗如斯!
被对手抓住一点点的破绽,就足够他们如跗骨之蛆般咬住不放,扩散,致命。
明白了对方意图,我和高小立当然死不松口。迎接我俩的当然是严刑逼供和非人般的对待。
而始作俑者的假杰克,不知道是搭上了泰坦尼克还是黑珍珠,似乎从地平线上消失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