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壮盯着我的肩膀上方，仿佛那里真有些什么似地问：“听俺小立哥说过，有个叫阿福的小家伙跟着遥哥咧，就是你对不？你能听见俺说话不？你真能透视么？这些石头里面有没有翡翠，你都看得见咧？”
“对你个头对！”我照着高大壮的屁股踢了一脚。
“遥哥，你又踢俺。”高大壮委屈着道。
“亏你还叫声遥哥。不过是赌石而已，你遥哥用得着拿小神仙作弊吗？”我没好气地道。
“不然咧？遥哥，你刚才看得捏么快，……真懂赌石么？”高大壮越说声越小。
“饿妇烤丝。”我没羞没臊地答道。“作为一名资深业内人士，这些石头蛋子，我一眼瞅过去，就知道里面有没有货。”
“您说的这就是行外话。这些不叫石头蛋子，叫毛料。”我话音刚落，身后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传来。
我和高大壮同时扭头。
身后站着的居然是一撮毛。
“你该不会是追过来要那两张门票钱的吧？”我不客气地问。
“二位先生别误会。我是专门过来为二位贵宾服务的。”一撮毛皮笑肉不笑地道。
“服务？”我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
“您不是办理会员了吗？我方才向您说明过，会员的福利之一，就是可以得到国家翡翠鉴定协会专家的指导。”一撮毛下意识地挺了挺胸。
“专家？……你说你啊！”我脱口道。
“正是鄙人。”一撮毛说着给我和大壮各发了张名片。
“周芝石，华夏翡翠鉴定协会二级鉴定师。”高大壮念完抬头道：“咋么？你不是看门售票的么？”
一撮毛的脸色变了变，随后笑着道：“只怪来石栅栏赌石的人太多，工作人员都累倒了好几个，我这当专家的也不好袖手旁观呐。”
“周专家倒是高风亮节。”我说。
“见笑，见笑。”一撮毛干笑两声，忙岔开话题道：“二位逛得倒是挺快，我在后面紧赶慢赶都没撵上。”
“俺遥哥是行家，里头没货的石头……毛料，当然没必要浪费时间咧。”高大壮道。
饶是我脸皮厚比城墙拐角，也不禁红了红。
“真人面前莫说假话。陆遥先生，方才登记完会员信息后，我已经在各大石场的会员库里做了比对，都没有搜到您的名字。而鉴于您方才的言行……冒昧地问一句，您这是第一次赌石吧。”一撮毛话里说得客气，表情却透着轻蔑。
“凭我一句石头蛋子，就断定我是菜鸟，会不会太武断了啊，周专家。”我绵里藏针地回应。
“您也别生气。咱这行有这行的规矩，我说给您二位听听。若您真是行家里手，就权当我班门弄斧；若您是初窥门径嘛……等日后自然知道我所言非虚。”一撮毛又开始用手指绕他那一撮毛。
我骨子里还是一个好学生的。听听又何妨？虚心好学嘛。
一撮毛见我们没再出言反对，便开始滔滔不绝。“这些毛料，也就是翡翠原石，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还没有哪种仪器能够透视到石头内部，一块毛料里面是否有翡翠，翡翠的品级如何，谁也无法预先知晓。只能靠眼力、运气，当然还有财力，来以小博大，这正是赌石叫法的由来。赌涨了，赚的盆满钵满；赌垮了，输的倾家荡产。而根据毛料的形态，又将赌石划分为两种，半赌和全赌。毛料已经被预先切开一块或者打磨掉部分外皮，让人能够瞧见毛料里面露出的翡翠，也叫出绿，证明这块毛料里是有翡翠的，而买家根据显露出来绿的成色判断毛料内整体翡翠的品级来决定是否购买，这样的赌法，即称作半赌。相反，如果毛料完好无损，只通过表皮的品相，蟒纹松花的状态来判断里面是否有翡翠，这样的方式就是全赌。”
“所以那些标价高的石……毛料，都是半赌，因为它至少让你知道里面是有翡翠的。而那些连里面有没有翡翠都不确定的毛料，价格就相对较低，也就是全赌。对不对？”我接口请教道，似乎忘了自己“资深业内人士”的头衔。
“也不完全如此。有些蟒纹松花表现很好的全赌毛料，其价格也不比半赌的低多少。因为在行家眼里，全赌的毛料过手的次数少，出好绿的几率也就大些。而且，全赌的料子赌涨后比半赌的带来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更高。所以，也就不在乎价格是否高那么一点点。”一撮毛解释道。“我们石栅栏的毛料，全都是直接从缅甸翡翠矿坑里面运过来的，里面都有蕴藏翡翠的可能。所以二位贵宾，不管价格高低，有看上眼的可以大胆的赌上一赌。再去那边的解石区现场解石。当然，对于办理过会员的贵宾，解石是不收取任何费用的。一刀天堂，一刀地狱是何等的刺激，相信二位试过就能体会。”
“你不是负责给俺们指导么？”高大壮被一撮毛说得也来了兴趣。
“还是以二位选择为主。您看好哪块儿毛料，我再给您意见。至于是否出手，也全在您。”一撮毛说完又补充道：“当然，如果您听了我的意见，而又解出来翡翠的话。那估值的一成是要给鄙人意思意思的。”
“一成？那也没多少咧。”高大壮道。
“翡翠的价值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冲大壮道。“我听说一个戒面大小的帝王绿，就能卖到上千万。要是像足球那么大，一成也够买一座城了。”
“真咧假咧？！那一成就太够意思咧。一成的一成还差不离。”高大壮一副肉疼的样子。
一撮毛的一撮毛明显抽搐了一下。他打着哈哈道：“足球那么大的帝王绿，近百年来都没人见过。真要是让您二位贵宾解出来了，分我一个戒面也是可以的。”
“遥哥，遥哥，咱赶紧选！晚咧，好料都让人挑光咧。”高大壮兴奋地向面前的Q区挤去。
虽然我的目的不在翡翠，却也被一撮毛说得心里怪痒痒的，便跟着大壮挤了进去。
“诶诶诶，二位，别急！”一撮毛伸手把我俩拽了出来又。
“咋咧？”大壮不解地问。
我也同感。
一撮毛一副高深莫测地死样，道：“赌石这行讲究个先来后到。前人正在看的毛料，后边人是不允许插手的，只有等前人看完了或者确定不要了，后边的人才可以去查看。方才你们二位挤到别人前边去，是坏了行规的。”
我靠，不是吧，还得排队啊！
希望我刚才看中的那块原石……毛料，别被前面人挑走了。
“挤嘛挤？赶着输光去上吊啊！”果然，前面一个中年胖子不乐意了。
本来今天阳光就很足，这胖子似乎又不耐热，手里抓着把折扇一直不停地扇着。也许是我刚才冲的急了些，在他又肥又腻的胳膊上蹭了一下，果然招来了人家的不满。
不过，虽然错在我们，算是坏了行规，但对方出口伤人，就有些不讲究了。
“死胖子，你骂谁咧？”高大壮见对方居然敢对我不敬，立马火了。别看高大壮平常在我面前恭敬谦卑的，但骨子里御厨后人的高傲感熏陶出来的脾气也是相当火爆。
对方看清高大壮的样貌后，居然乐了出来。“死胖子，你叫谁？”
“当然叫你咧！”高大壮脑筋到底转的不快。
“原来死胖子在叫我啊，哈哈哈。”中年胖子笑得原本不大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这位胖大爷，刚才不小心碰到了你，是我不对。可你出口成脏，也不怎么得理啊。”我上前一步道。
“我不得理又如何？”中年胖子看面相也就四十来岁，不过头发掉得地方都快支援不上中央了。而我的眼睛又盯着他的头顶一直看，配上那声大爷，叫得他心中非常不快。
“石栅栏根本不是你们这种外行来的地方，整得这儿乌烟瘴气的，趁早滚蛋。还别以为我这是骂你，是救你，知道不！”中年胖子以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