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涵雅面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为难似的,犹豫了半响才是开口道:“念之和孙二小姐比的是琴艺,老爷也知道,孙二小姐在京城中那一手古琴弹的,很多大师都称赞有加。可惜了咱们的念之从小在静水庵中修习,向来没有学习过琴艺。若是比较的话,赢的概率自然是不大的……妾身有个法子,只不过可能要让念之受些苦才是了。”
正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所有人都看向了孟涵雅,等着她后面的话。
君易槐面色不变:“说下去。”
“弹琴最为重要的是有一双手,既然是这样。那不如就让念之的手先受点伤,手受伤了,弹不了琴了,自然就比不了。比不了,又何来赌约生效一说呢?”
一番话下来,君念之不得不佩服孟涵雅的心思之恶毒。这个做法,说起来的确是两全其美的一个好办法,既保全了相府的名声,也仅仅只是牺牲了她一个罢了。
只是……手弄伤。究竟要弄的多伤呢,看着孟涵雅的眼睛,即便已经隐藏的极好了,不过君念之还是从她的眸底看到了一丝狂热的渴望。
只怕,这弄伤……是要让她的手彻底废掉吧。事后若是再追究起来,也只是说,下手重了。
到时候不论再如何追究,也已经木已成舟,无法挽回了。
君易槐没有出声,然而却像是在极为认真的考虑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母亲,您的这个方法固然是不错。可是如此这般的话,如何又平息外界的谣言呢?只怕也还是会有人说,是女儿害怕了那孙家二小姐,故意弄伤了自己的手。”
孟涵雅恼怒,却也忍了下来,面上极为懊恼的模样:“念之说的也是,如此……便难以两全了。”
君念之道:“父亲,女儿虽是女儿家,却也有自身的骨气。既然答应了,那么输也输的堂堂正正。而且外界也都清楚女儿是在静水庵中长大,不通琴艺。拉低了期待,那么女儿只要稍微能够弹得好一些,便也算是亮眼的了。”
君易槐还在沉思之际,老夫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念之说的不错,就算是输,咱们丞相府也要输的堂堂正正,不必使那小人心径。”
“母亲!!!”
君易槐没想到君老夫人竟然就替自己拿了主意:“她们二人要比的是琴艺,先不说君念之从来没有弹过琴,就算弹过,又如何能够比的过孙二小姐呢?这不是明摆着输的事情吗?”
“槐儿啊,你是为人臣子时间长了,只懂利益取舍,全然忘了君家的风骨。你莫不是忘了你父亲当年在朝堂上不惧皇天,愤勇直言,谏言天家。有时候,输不怕,怕的是输不起。”
一番话说的君易槐面上一红,君老夫人向着一旁的林嬷嬷摆了摆手:“林嬷嬷,去将我一直收着的凤头琴取过来。”
君易槐和林嬷嬷皆是一惊,后者却很快的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去了静安院很快又回来。
回来的时候,手中便是多了一把古琴。古琴全身玄色,通透油量。一看便是知道保养的极为的好,琴弦在灯光的映衬下还泛着光。
老夫人接过琴,指尖在琴弦上撩拨了两下。悠扬清澈的琴声便是在正厅中传开,如同清泉落石,只是简单的弹奏便足以证明这把琴是极佳的珍品。
“这把琴,当初还是我未出阁的时候。请了穆旭子专门打的这把琴,只是后来各种缘由便碰的少了,只是偶尔拿出来擦拭一下。一直让它蒙尘倒是亏待它了。既然,你要比琴,又怎么能够没有一把好琴呢?”
老夫人说罢,将凤头琴放在了君念之的手上:“丫头,有骨气是好样的。我相信你。这把琴就送给你吧,希望它能够为你所用。”
穆旭子,漠北国最为有名的制琴大师。一生只做过九十九把琴,然后便隐居从此不再制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把琴所吸引。
君之瑶和君宛丝,手上的帕子都要被绞碎了。凭什么她们都得不到老夫人珍藏的那把琴,反而是对琴艺一窍不通的君念之,竟然拿到了这把琴,老夫人真是老糊涂了。
君念之看着那把琴,也是一滴泪从眼眶中低下,落在琴弦之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当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时候,只有祖母依然相信自己。当她几乎对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也只有祖母站在了自己这边。
就凭这一点……她又怎么能输。
“谢谢祖母,祖母放心,我绝对不会给祖母丢脸。满月节那一日,我一定会赢过孙凝荷,将这份脸面给祖母挣回来。”
君老夫人点了点头:“林嬷嬷,明日便拿了我的名帖去外面请最好的琴艺女师,来给二小姐上课。就算只有最后五天,能学一点也是一点吧。”
“是,奴婢明日便去安排。”
君老夫人打了个哈欠,再多说了两句,便是在林嬷嬷的搀扶下回了静安院。
老夫人离开,一切便也尘埃落定了。众人散场,君念之走出了正厅,君之瑶也是出来,瞧着君念之:“妹妹,我真的很期待,五日之后,你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琴艺,而且是能够赢过孙凝荷的琴艺。”
“定然是不会辜负姐姐的期待的。”
瞧着君念之那淡然的表情,君之瑶只觉得丝毫不解气,又看了看她手上抱着的那一把凤头琴,又觉得血液只往头顶上涌,连看都不想再看君念之一眼。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说完,一拂袖,向着自己的院子回去了。
君念之回到海棠阁,将那把凤头琴放在桌子上。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把好琴,她生前见过许多不错的琴,但似乎都比不过这一把,不愧是穆旭子的杰作。
手在琴弦上轻轻拂过,霏儿站在一侧,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小姐,要弹一下吗?”
她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弹琴,若说不紧张,也是不可能的。
手在琴弦上流转,终究没有拨动那琴弦,淡淡的一笑:“不了,别人弹琴要钱,我弹琴可是要命的。等到满月节那日再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