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整编队伍,徐煌将这些边军打乱,掺在宣武营中,由自己的嫡子人马掌握。
表面看来,边军不仅士气低落,而且军纪涣散,都是些老兵油子,这些大爷兵往往自以为是,不听指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将他们掺在宣武营中,会影响宣武营的战斗力。
但实际上,徐煌的想法正好相反。
边军常年与清军作战,有丰富的战斗经验。
九边将士作为大明的精锐,并不是不能打,主要是将帅窝囊。
事实证明,他们在松锦大战前期,表现的非常出色,重创八旗军,甚至将两红旗的大营给端了!
在徐煌看来,他们缺乏的是勇气,以及一个优秀的指挥官!
而且,塔山的这部边军底子很好,那些不服从长官命令的兵油子,早就跑路了。
剩下的这些大多是老实巴交的军户,他们没有兵油子习气,服从长官命令,而且,很能吃苦!
明军主力被打垮了,落入险境,他们却很少有人逃跑。
因此,徐煌有一个长远的打算,他打算用这些边军打造出一支全新的军队!
缺乏勇气?
不怕!只要做好宣传工作,安抚好军心,给他们灌输思想,没有洗脑不成的士兵!
至于指挥官,徐煌更是自信,宣武营就是他的成果!
当然,这只是徐煌的计划,辽东形势危急,能不能把这支军队带回扬州都成问题。
......
二月初七,卯时初刻,大概早上五点十五分。
在塔山修整了一天,徐煌率领近四千人马,匆匆离开塔山堡,顶着大雾向东北方向的松山奔去。
就在刚才,百户叶渊文派人发来警报,清军似乎要对松山城发动强攻了!
还有一支千人队的清军人马,从沙河儿堡露营地出发,向松山开进。
沙河儿堡距离松山只有八十里地,但之间要渡过两条河流,一条是连山河,一条是七里河。
连山河就在沙河儿堡不远,想必情报来往期间,那部分清军已经渡过了。
而第二条七里河,就在塔山北面二十里,且依着磨盘山和帽头山,又下着大雾,天时和地利都合适伏击。
徐煌不想失去这个打闷棍的机会。
松山的明军处于绝对劣势,松山的攻守战,徐煌即便在清军后面搞偷袭,也很难占到便宜。
唯一有可能占便宜的,就是伏击清军的援军!
所以,徐煌决定在七里河,借助有利地形,打清军援兵一个措手不及。
不求有多大的战果,只要能给鞑子一点颜色看看就行。
这样,既可以挫伤清军的气焰,又可以提高宣武营的士气,让这些新入伙的边军同志们看看,鞑子是可以击败的!
明军最缺的就是士气。
松山之战,八旗军给明军造成了巨大的心里震撼,现在的明军,对八旗军谈虎色变。
徐煌要用一次伏击战,打破笼罩在明军将士心头的阴影,让他们再度雄起!
一个时辰后,大队人马顶着大雾赶到了磨盘山,占领了七里河南北两岸的有利地势。
徐煌掏出册子,毛笔在上面勾勾画画,片刻后抬头,对身边一众军官道:“鞑子将在一个时辰后路过此处,各部按照本官的作战计划埋伏好!”
边军千总王锦煊愕然,这徐将军什么路子,竟连鞑子什么时候出现都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徐煌通过叶渊文的情报,以及清军的行军速度,精准地计算出了他们的行进时间。
这就是情报的优势!
没有过多的言语,各部开始分头行动。
为了把那部倒霉的清军吸引过来,徐煌命叶渊文率几骑去挑衅鞑子,又让崔武带着二十辆辎重车在附近溜达......
辽西走廊,塔山一带宽不过十里,七里河上的唯一一座石桥就在此地,几乎是清军北上松山的必经之地,诱敌深入的战术很好实行。
虽然现在河水冰封,但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有桥在,肯定会优先选择走桥的。
而且,塔山那边有刘肇基,这部清军既然是北上松山,定然是接到了军令,不会在半道与刘肇基部死磕。
因此,徐煌有九成五的把握,鞑子必走磨盘山一带!
......
磨盘山脚下,二十辆粮草骡车朝北有序排放,坐等清军到来。
一股要命的北风兜面而来,让人一抖,宣武营一个小旗小声骂道:“他娘的,这什么鬼地方,这么冷!”
“嗯?”
崔武严肃地扫了他一眼,喝道:“区区寒意罢了,不要说是霜雪天地,便刀山火海,大人一声令下,我等也不得多眨一次眼!”
那小旗官被呵斥的低着头。
磨盘山上,寒风一阵接一阵,山上的枯草上,残霜参差。
千总王锦煊心下暗骂一句鬼天气,一手按着自己腰刀,一手遮眉远眺:“鞑子怎么还不来?”
他身旁,朱盛鸿如泥塑木雕般立在寒风中不动,同样凝神眺望。
无边无际的一片黄土旷野,除了几颗树在寒风中抖动外,什么也没有。
徐煌将四千人马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由崔武带着二百人作为诱饵,押运部分辎重车。
第二部分,由徐煌自己带着宣武营主力八百人,外加一千边军,在七里河北岸设伏,多以火铳兵、弓箭手、刀盾兵为主。
待清军出现,且夺取辎重车时,崔武带着诱饵往桥北跑,将清军吸引过来,宣武营进行火力打击。
第二部,是朱盛鸿和王锦煊率领的一千边军和镇海卫一千余人,埋伏在磨盘山上,让清军过去,等待战机。
等清军战得疲惫时,或是快要突破七里河时,自山上冲击,与徐煌进行前后夹击。
磨盘山上,两千军士密布在山石后面,他们或是聊天,或是眺望。
王锦煊亲热地拍着朱盛鸿的肩膀,嘿嘿笑道:“兄弟,不要这么严肃嘛,鞑子其实并不可怕。”
一路行军来,他与朱盛鸿打成一片,二人都觉对方脾气甚合自己口胃,早己兄弟相称,差点就斩鸡头烧黄纸了。
朱盛鸿白了他一眼,道:“老子会怕鞑子?前些日子,老子随大人在觉华岛斩杀了三百二十颗鞑子脑袋,你说老子会怕鞑子?”
王锦煊惊道:“真的假的?”
“这还有假?我们都参与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兵部的封赏就要下来了。”
一旁的镇海卫的千户呵呵笑着,内心美滋滋。
王锦煊再度震惊,放眼看向徐煌的方向,暗道这年轻的将军这般厉害?
朱盛鸿按着腰刀,一脸骄傲,开始吹嘘当日觉华岛之战,自己是如何的英勇,如何的无畏......
他拍着王锦煊的肩膀,对着身边一众边军叫道:“等会遇到鞑子,老子倒要看看有哪些怂货贪生怕死,被吓得尿裤子的!”
一片嘻笑中,王锦煊叫道:“兄弟你可别把咱们看扁了,咱边军可厉害着呢!”
几个军官都是大笑,忽然一个总旗呆呆地看着远处,喝道:“鞑子来了!”
朱盛鸿、王锦煊几人猛地打起精神,极目远处,果见旷野那端,一大团的烟尘正往这边滚滚而来。
在前面领跑的,正是叶渊文所率的宣武营骑兵。
显然,他们被清军一路追赶。
朱盛鸿厉声道:“打出示警旗,准备作战!”
清军的马蹄声越来越响,王锦煊的心脏猛烈跳动几下,暗骂了一声:“真是他娘的鞑子啊!”
他环顾左右,还好,大家虽然惊异,有人紧张的喘着粗气,但总体还算沉着,并没有因松山之战的阴影,吓得发疯逃走。
众人能如此淡定,主要也是因为他们在山上隐蔽,鞑子们的骑兵就算发现他们,也冲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