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尘想要看清他这双眼,却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就感觉自己的眼睛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在黑暗之中,他看不清周围,连疼痛都似乎变得麻木短暂,宁无尘感觉到自己的双眼之中似乎有热泪流下,忍不住伸手擦了一把,便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那压根不是热泪,那是血。
宁无尘心神大骇,说话再不敢像刚才一样狂妄,只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来人并不回答,却反问道:“你师姐的玉佩,你在哪里拿的?”
宁无尘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嘴上却还在嘴硬:“你说的什么玉佩,我根本听不懂!”
那个声音便变得不耐烦起来:“我只是在问你,玉佩你是在哪拿的?不必去否认这事与你无关,我心里知道得一清二楚。”
宁无尘便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其实已经在疯狂地调动自己的灵气,意图唤醒自己身上联系华渊的传音符,却没想到一双冰凉的手直接从他腰间摘下了那块儿传音符。
“你是觉得这世上人人都像你们师门一样蠢钝,用这样的方法还指望旁人不知道?”
这人语气之中甚至带着几分荒谬的笑意,但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宁无尘就听见旁边传来“咔嚓”的声音。
灵气的联结瞬间中断,那块用玄冰铁打造的传音符,竟然就这样被来人捏成一堆粉末碎片。
宁无尘发现自己根本就察觉不到这人身上的灵气波动,完全看不出此人的修为,心中终于有些焦急起来。
他虽然不及燕枝惊才绝艳,如今也已经是一步金丹的修为,而他现下完全感应不到来人的修为,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来人身上毫无灵气,一种是来人的修为高过他太多,他压根就察觉不到。
前者根本不可能,身上没有灵气的人绝对没有办法做到这一切,更别说现在他如此屈辱地被人踩在脚下,颜面尽失。
来人的修为一定远胜于他,听他所言,想必是来给燕枝出气的。
燕枝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修为的人?
宁无尘心中闪过一丝戾气,却又挨了一脚,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宁无尘不知道来人是怎么找到他这里的,但是他回想了一番之前的事情,确信自己绝对没有露出什么蛛丝马迹,便还是要嘴硬:“前辈,刚才确实是晚辈冒犯,但是此事确实与晚辈无关。”
“啧,冥顽不灵。”
这个声音显然不耐烦起来,他踩在宁无尘脊背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宁无尘甚至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似乎要被这人直接给踩碎。
“我说过的话不会再说第二次,你不必在这和我狡辩。你既然想死,我成全你。”
宁无尘五脏六腑都疼得厉害,他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血液不断顺着七窍往外涌。
不仅仅是背后那只脚叫他心惊胆战,还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似乎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爬,触感粘腻,像是一条蛇。
宁无尘此生最怕的就是蛇,他脸色惨白,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前辈饶命,那块玉佩是数年之前我无意之中在师姐的练功房之中捡到的。”
他这话才刚刚喊出来,那条顺着他的腿往上爬的蛇终于停了下来。
可是那条蛇一直都停留在他的腿上,并没有离开,让他心惊胆战,肝胆欲碎。
“东西你既然捡到了,为何不物归原主?难不成你从那个时候开始便已经想到今天这局?”
背上那一股压力似乎渐渐减退,宁无尘立即又大声讨饶:“请前辈明鉴,那块玉佩虽然确实是在晚辈手中,但也只是晚辈在无意之中捡到的。
晚辈之所以没有立即归还玉佩,是因为对师姐的少年慕艾,所以才故意留下这块玉佩以作思念,但是前些日子无意之中遗失了。
我自己也一直在找,不知道它为何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今日的迷踪林之中,还请前辈放晚辈一条生路,此事当真与晚辈无关。”
宁无尘苦苦哀求,就听到那个声音若有所思一般喃喃自语:“少年慕艾……难不成你对你师姐有什么男女之情?”
宁无尘立即点头道:“那是自然,大师姐风姿动人,绝代风华,青云门哪有人不喜欢大师姐?”
他这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是实话,燕枝的爱慕者不知凡几,光青云门之中就数不胜数,更别说外头的那些弟子了。
听到那个声音似乎沉默了下来,宁无尘心中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瞬间他就被另外一股大力给撕扯起来,好像有人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喉咙,将他举到半空之中。
宁无尘不断地挣扎起来,却被折腾得头晕眼花,眼前愈发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清。
他只能勉强听见那个声音在叹息:“你身上那股子从他灵魂里散出来的腐臭味道,我便是远远瞧见一眼都能闻见,你心中对你大师姐能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你怕不是恨不得扒她的皮、饮她的血、吃她的肉,恨不得取而代之。”
宁无尘心神大震,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被人断然说出,他一边挣扎着想要挣脱抓住自己的手,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他。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就在宁无尘感觉那双手要把他给掐死的那一刻,这一股力量似乎瞬间消失了。
他失去重力地跌倒在地,宛如一条奄奄一息的死狗一般大口喘气,在一片耳鸣声中听到那人冷漠的笑:“杀你不过易如反掌,只是你这样的东西不必留给我来杀,留给你师姐来取你的狗命吧。”
这个声音在那么一瞬便宛如潮水一般褪去,而周围的黑暗也似乎随着灵气的变化终于明亮起来。
宁无尘才发现他从头到尾都只躺在他的庭院之中,地上随处可见他呕出来的鲜血,而刚才那人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威压仿佛从未存在,可他那仿佛恶鬼一般的低语,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要让燕枝来取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