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乐只当自己今日是个睁眼瞎,什么事情也看不见,他把刚才看到的画面全抛到脑后,才想起来自己今儿过来找燕枝是有正事,这才说道:“我不与你们说这些了,方才掌门给我传音,说是请你去一趟主殿。”
掌门师叔?
什么事情竟然连掌门师叔都惊动了?
“难不成是昨儿夜里的事情有结果了?”
燕枝只想得到这个可能。
丛乐却摇了摇头:“倒也不是那件事情,那件事情恐怕除了你原先那个师尊昏了头了会觉得是你做的以外,咱们全青云门没人会觉得是你做的。
如今听说大长老那里已经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来了,恐怕这两日就能还你一个清白,你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
燕枝点点头,疑惑道:“那掌门寻徒儿什么事儿?”
“这事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掌门说是与隔壁流音宗有关,叫我先请你过去一趟。”
丛乐也显然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燕枝也就没再耽误时间,总不能无缘无故叫长辈在主殿等自己。
她收拾了下东西,便随着丛乐往主殿去,谁料那小白脸又在背后喊她:“师姐,这披风……”
燕枝又想起来方才两人拉拉扯扯那副模样,心头跳了两下,马上说道:“只当是我求你,你快收下吧,以后莫要再提这衣裳。”
她说完之后,好似落荒而逃一般,连头都没回,瞬间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殷昼在她背后看着她笑了,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少年心性。”
*
青云门主殿。
燕枝在过来的路上便发现周遭已经打扮一新,想必是今日有贵客造访。
想起方才丛乐说是流音宗来人,燕枝心中也明白过来,知道流音宗确实担得上这样大的体面。
流音宗是青云门往东四百余里之外的另一大宗门,和青云门一样,同样也是修真界的中流砥柱,百年正道。
只不过青云门更擅长剑修和铸器,而流音宗则更擅长法修和篆术。
流音宗与青云门算不上私交甚密,今日怎么过来了?
燕枝想了半晌,就在她一脚踏入主殿的时候,看清里头那个正在与掌门相谈甚欢的背影,浑身一个激灵。
她想起来是什么事了。
流音宗在那本话本之中同样有举足若轻的地位。
不说别的,就面前那位正在与掌门说话的清俊男子,正是话本之中温静的裙下臣之一,流音宗的琴修师祖、青月仙君严卿栎。
这位琴修师祖虽然名气甚广,但并未开坛收徒,听闻他是有一位命定弟子还未出世,所以并不打算开坛收徒。
在话本之中,严卿栎苦苦寻找半生的命定弟子正是温静,他的动作比华渊慢了一步,等他找到温静踪迹的时候,温静已经被华渊带回了青云门,行过拜师礼敬过茶,也学了青云门的正宗道统,是人家的亲传弟子了。
既然已经学了道统,那就不可随意断绝,若严卿栎要将温静带走的话,按照修真界的规矩,必须废去温静在这里学到的一身修为。
而为了防止温静将青云门的正统道传泄露,甚至要她签下生死契约,此生绝不能够吐露半点相关,否则五雷轰顶,仙道断绝。
这就是修真界雷打不动的规矩,无论哪个宗门都是如此,所以严卿栎虽然追到了青云门,却也并无要强行将其带走的意思,他只是想要过来看一看温静。
温静在话本之中正好着了风寒,浑身难受,但她故意做出一副气色好的样子,所谓的“不想让别人为自己担心”,便谁也没告诉,仍旧在跟随燕枝练剑。
严卿栎见到她的时候,燕枝正在履行大师姐的职责教她剑招。
温静因为身子不适,心不在焉,剑招错误百出,燕枝不知道她病了,斥责了她两句,落在严卿栎的眼中,就是燕枝故意为难于她。
而温静就恰好有这么虚弱,不过只是被燕枝说了两句,就泪眼婆娑起来,仿佛自己平素里受了多少委屈,还瞬间昏死过去。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严卿栎就恨上了燕枝这个苛待自己求而不得的徒弟的人。
严卿栎本身痛失爱徒,心里难免有气,只是人家收徒收得名正言顺,他也没有任何别的法子。
没办法对付华渊和青云门,他就把这一股子气撒在了燕枝的身上。
也就是从严卿栎回到流音宗开始,外面就开始流传燕枝性格刻薄、喜欢苛待于人的流言。
这些话在外面传得多了,也就成了真的,所谓三人成虎,几乎人人都认为燕枝故意虐待自己的小师妹,说到她的时候,都要说她一句私德不良。
燕枝当时差点被话本里的这段内容给气得昏过去,又是人云亦云,这起子人怎么就这么喜欢相信流言蜚语?
她当时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手撕了严卿栎,倒是没有想到,这人这么快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燕枝不知严卿栎是不是已经知道温静昨儿夜里把腿给摔断了的事情,因为他要找的人是温静,总不可能无缘无故想见一个素未谋面的自己吧?
但是昨天的事情绝对和她没有关系,若是这严卿栎还是想不清楚,一门心思认为是她故意害了温静,非要胡搅蛮缠,燕枝就得好好打一打他这张老脸了。
她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先是在大殿门口行了礼,等掌门师叔传召她进去的时候,燕枝也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严卿栎探究的目光果然落在她的身上,也不知看了些什么,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勾起了唇:“这就是你们青云门的大师姐,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这话说的虽是夸赞之语,但是语气实在是有些阴阳怪气,而且他看燕枝的目光属实算不上友好。
燕枝实在是佩服话本之中的女主温静,这样多的男人环绕在她身边,一个个修为高的离谱,偏偏一个个的好像脑子不太好使一样。
华渊如此、宁无尘如此,现在面前这个严卿栎也果然如此,温静竟然能够忍受这些人,在这些人中间周旋,实在是胸怀宽广。
严卿栎这样阴阳怪气,燕枝也全当自己听不懂,她躬身行礼:“多谢青月仙君夸赞。”
严卿栎正想反唇相讥,没想到外头竟然有人喊他。
那声音低沉婉转,如泣如诉,委屈至极:“师……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