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纪邵北吃完早饭送三个娃娃去学校,之后去找庞大宇说了再请个月嫂的事。
这个年代还没有专业的月嫂,其实就是请个保姆,帮忙带带孩子,做点家务之类,总之就是有什么干什么, 没那么多规矩。
也就是这几年开放了,家里忙不开能请人,前些年这些行为可是会被说成资本家的。
庞大宇让他放心。
现在找事情做的人多,保准给他找个背景干净手脚麻利的。
离开县办公室,纪邵北也没有回去,而是去了尚宏远的纸箱厂。
有些事昨晚他就想跟尚宏远说了,只是那时院里人多, 他怕被别的人听了去。
两人来到厂里的一棵大梧桐树下。
聊得不久,半个小时的样子,之后纪邵北就回去了。
他明天早上六点多的火车,回去收拾一下多帮家里做点事,陪陪媳妇跟孩子。
纪邵北回到去,进院就见到唐嫂跟顾平在院子角落的洗衣台上洗尿布。
用旧衣服拆成的尿布,蓝的白的灰的,挂满了晾衣绳。
唐嫂见到他回来就笑道:“口水都说干了,老爷子非要干,拦都拦不住。”
顾平说:“我这不是没事可干嘛。”
他就是闲不住,本来是过来照顾大孙女跟曾外孙,结果来到啥都安排好了,顾平根本无用武之地,闲得都快要发霉了。
纪邵北知道他做惯了农活,根本坐不住。
于是他想了想,问顾平要不要跟着舒单帮店里采购,不用那累,早上跟下午出去忙一趟就好了。
厨房里用到的米面跟各类肉菜, 正需要他这样的庄稼老把式把关。
顾平一听自己有用武之地了,自然高兴地应下, 当天下午就跟舒丹一起出去了。
晚上。
纪邵北检查完三个孩子的课业,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唐嫂已经将小思铭抱过来了。
小家伙正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躺在顾谨谣怀里发呆。
纪邵北打水进来给媳妇收拾了一下,之后抱着孩子哄他睡觉。
刚开始小思铭还不喜欢爸爸的怀抱,一抱上就不愿意,哼哼的想闹,这几天熟悉了一下,倒也没事了,纪邵北在屋里走了几圈,小家伙就睡着了。
将儿子放在小床上,纪邵北说了一下明天回校的事。
这一走,等下次回来就是小思铭办满月酒了。
生活上的事情已经说了很多遍了,纪邵北也就不提了,他主要是提了一下卫广。
按时间,卫广出狱就在这几天。
现在的江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卫广以后在这里混,有可能与他们遇上,或是他自己主动找上门来,虽然纪邵北觉得他不敢,但还是提个醒吧。
这些天顾谨谣也有想过这事,每次都是恨得牙痒痒。
顾谨谣说:“他现在连工作都没了,还有坐牢前科,在城里还呆得下去吗?”
纪邵北:“那些人的想法跟常人不同,我已经交待给尚宏远,让他看着了。你们平时注意一下就好。”
“嗯。”
隔天,纪邵北四点多就起了。
他穿好衣裳的时候顾谨谣也醒了。
她有些遗憾地说:“今天不能送你了。”
纪邵北笑,俯身亲了下她跟孩子,“我走了,到了给你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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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邵北说完正准备离开,衣袖就给拉住了。
顾谨谣想跟他来个离别吻,可想到自己还没有洗漱,又说:“没事,你走吧。”
都拉上他了,怎么可能没事。
纪邵北单手托上她的后脑,直接就凑了过去。
女人什么都没说,但他懂。
纪邵北背着包走了,不想给家里添麻烦,跟纪兰打了声招呼就走,没吃早饭,一会到火车站那边去吃。
纪邵北离开,唐嫂搬到了顾谨谣的屋子,晚上帮着搭把手。
没过两天,庞大宇又介绍了一个三十多的妇人过来帮忙。
这位主要是过来送孩子上学跟做饭,顶纪兰的班,不住这边。
她来了,纪兰就可以去上班了。
城里的店子,从准备到开业,再到现在繁荣而又稳定,纪兰全程都有参与。
一个多星期没上班了,她心总是在牵挂,对于工作,已经放不下了。
纪兰连着上了半个月的班没有休息。
这天早上,她骑着车子打算去店里,路过一个公交站的时候看见了熟人。
那个令她作呕的熟人,卫广。
卫广出狱了,纪兰知道。
前些天她还算过日子。
只是她没有想到两人的见面来得如此迅速。
这么大的江城,她就这样遇见了卫广。
那时,她推着车子跟着人流过马路,而卫广就在对面的车站口子上。
他推着一个自制的早餐摊子,在卖鸡蛋煎饼跟豆浆。
坐了八个月牢的卫广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瘦了,像缩了水一样,瘦了一大圈,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红光满面挺着肚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瘦了,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像刻上去的一样,特别深。
纪兰想,他在牢里的日子可真“不错”啊。
看看,将人调教成这个样子,感觉比以前好多了。
啧啧啧,当初不可一世的卫大厨,现在也开始在街边摆小摊了。
他的尊严,他的脸呢?
就这么放下了?
纪兰有些不信,那么虚荣贪婪的一个人,不可能因为坐了八个月牢,人就不一样了。
纪兰太专注了,人停在前方,不动了。
卫广做完两单生意,收完钱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站在路边盯着她的纪兰。
在这里遇上纪兰卫广也没有料到,他也就瞄了一眼,立即就移开了视线,然后收拾东西打算离开了。
如今的他不想看到认识的人,特别是纪家人。
就算那个人是纪兰,就算她曾经是自己圈在家里待宰的羔羊,他也不想遇到。
只是卫广根本没走成,他刚将车子推上就被人抓住了。
“就是他,我儿子刚刚吃了在这里买的鸡蛋饼,就吐了,还说肚子疼,要上医院呢……”
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带了两个兄弟过来,拉住卫广不放。
卫广自然不承认自己的东西有问题,双方僵持不下,最后卫广的早餐摊子直接给妇人的两个兄弟砸了个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