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踏踏踏——
夜黑风高,战旗翻卷;明月皎洁,甲光泛浊。
却听远处传来阵阵蹄声,根据这蹄声的节奏与力度来看,对方的人数并不算太多,但也不会太少。
此时,拓跋沙漠汗亲自带着拓跋赟与麾下千骑来到阴山北部草原地带附近。
这里是他们曾经与河西鲜卑交战的战场, 他对这个地方再熟悉不过了。
“跋,听远方传来之声越发清晰,莫不是直奔此地而来?”拓跋赟左手举着一根火把,右手则是抽出腰间弯刀做出备战的状态。
唰——
忽然,身在众人之前的拓跋沙漠汗伸出右手抓住挂在马鞍上的弯刀,左手稳稳当当地捏着刀鞘, 右手稍微使劲一拔, 一轮“弯月”在这火光下熠熠生辉。
坐于马背上的沙漠汗面色紧绷,那炯炯有神的大眼散发出格外透亮的眼神,这等姿态,不愧为拓跋部的雄鹰骄子。
希律律——
火光之下,这些鲜卑战马不知不觉中居然彼此相互嘶鸣,好像是要告诉它们的主人前方有危险一样。
果不其然,拓跋沙漠汗的战马也有些骚动,但相比较之下与身后骑兵胯下战马还是比较平稳镇定的。
不过有了这样一个提示,他就更不敢轻视眼前的不速之客。
在这群鲜卑人眼里,鲜卑战马性烈如火不惧强敌,可要是强得离谱的,恐怕就有些打怵了。
“传令,所有骑兵身后列阵等待,没有我令,不准擅自出击!”
这道命令一经下达,左右从骑瞬间提起十二分精神,他们追随沙漠汗征战数年,他说什么就一定会绝对服从。
哪怕是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 这群鲜卑人都不会皱一点眉头, 可见他们对沙漠汗的拥戴程度有多么的高。
因此,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拓跋力微每次都要提出让出汗位的事情,老子已经老了,小的迟早会当上首领,倒不如提前让出来,省得夜长梦多。
希律律——
踢踏踢踏——
在沙漠汗的一声令下,周围鲜卑骑兵纷纷扬起手中马鞭驱使着战马向前迈步,仅在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内,一队骑兵冲锋阵就列队完毕。
腾腾腾——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他们的眼神都不自觉地向东南方向望去,直到一群人影从漆黑的影幕中冲出黑暗。
沙漠汗眼神敏捷,看事物都非常精准,就连在黑夜时,有一只飞虫在周围飞,他也能瞬间捕捉到它的轨迹。
看向远处,再感知左右两耳所听到的声音,那确实是外来的人马,马蹄声错落有致、节奏沉重,与他们的清脆激荡形成了鲜明对比。
“将军,那些火光!”这时,跟在牵招身旁的周邯忽然抬头指向眼前火光冲天的场景,“莫非我等被鲜卑人发现矣?”
但牵招却认为这并不是,而是认为这群人是有备而来,老早就在这里布局等待着他们呢。
希律律——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盯眼前发光一片的地带,手中却忽然紧紧拽住缰绳,貌似他对于眼前来人有些熟悉。
由于对方火把光亮,他们在这里可以很清楚的注意到鲜卑人究竟有多少人,为首的将领是谁。
很显然,拓跋沙漠汗捕捉到了一个令人熟悉的将领,那或许不是将领,倒像是可汗太子亲临。
“哈……那便是可汗太子!”牵招看到插在沙漠汗身后的将旗不免笑了起来,“此乃天助我也!”
之所以这样高兴,是因为眼前的将领不是鲜卑麾下的某位上将,而是鲜卑可汗天子亲自前来,这倒是好办多了。
他素闻拓跋力微的儿子拓跋沙漠汗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今日他作为将领引兵前来,想来拓跋力微是想了很多才决定下来的。
踢踏踢踏——
索性,牵招也就不再过多遮掩,干脆把麾下的兵力配置全部向对方暴露出来,毕竟他们是来结盟的,不是来打仗下战书的。
“传令,全速上前与拓跋可汗太子殿下汇合!”
希律律——
驾——
说罢,牵招身后千骑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经历三天两夜的长途跋涉,他们总算是见到了鲜卑人。
望着这群魏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沙漠汗忽然心生怀疑,这些魏人前来难道真如父亲所说那样不简单吗?
“喂!可是太子殿下?”
这时,魏骑以飞速直抵鲜卑骑兵阵势身前,为首的将领牵招颇为恭敬地策马上前向眼前的沙漠汗抱拳施以军礼。
踢踏踢踏——
魏人战马皆是并州本土所产马驹,性平气足,面对眼前这群极其暴躁的战马们也都保持着淡定的姿态。
希律律——
但反观鲜卑骑兵的战马与魏人胯下坐骑大不相同,它们遇到和自己势均力敌的战马,就会发出低鸣向对方示威。
“尔等何人?为何擅自带兵入我阴山地界?”
沙漠汗也丝毫不打怵,面对眼前的魏人骑兵,他已经做好了得罪对方的准备,可没想到自己出头这么一问,倒是让牵招恭敬不已。
“雁门太守牵招在此,太子殿下时隔多年别来无恙也?”牵招见到老熟人,自然是令人高兴的事情,可这是鲜卑可汗太子,这就产生了某种隔阂在内挥之不去。
当年入侵魏国并州时,拓跋力微曾经参与过与步度根联合的战斗,当时的守将就是牵招,而且也是他亲手重创了他们。
“哼……如何不记得!想当初就差一点!仅差一点啊!”拓跋沙漠汗脸色红润,颇为愤怒地抬刀指着眼前的牵招吼道。
他口中所说的只差一点,是沙漠汗就差一点在万军中百步穿杨射杀牵招,却没曾想射到的只是他的左肩。
“哈哈!太子殿下当真好记性,不过今日末将前来,可并非是与殿下拌嘴皮子的,而是受我家大魏皇帝诏令前来。”
说罢,牵招只是笑了笑便把这个话题岔开,将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转告拓跋沙漠汗。
果不其然,他的确没有猜错,魏人此来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结盟之事所以才越过阴山长途跋涉至此。
但这并没有获得沙漠汗的全部信任,谁知道牵招的肚子里憋得什么坏水,于是提出,只准许牵招和副将进入,其余人不得跟随。
“汝!”周邯有些恼怒,这群鲜卑蛮夷当真是给脸不要脸,可身在异国他乡,却又不得不听从他们的安排。
于是拓跋沙漠汗便派兵将这两人合围起来,把身上的兵器全部卸下,并且又把这千人北地骑兵带到鲜卑军营去休息。
美其名曰是休息,倒不如说是暂时软禁,但牵招不以为意,认为这群鲜卑人不敢动手,老老实实待着就不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