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犹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智,手脚的冰冷似乎都开始回血回温。
视线微微上移,视野里最先映入的是萧承煜那张俊美仿似神祗的脸,长长的眼睫在他脸上落下淡淡的痕迹,就像是蝴蝶翁动的羽翼,琉璃般的眼珠子里是不易察觉的关切。
赵宛舒的脑袋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个想法。
啊,真漂亮的眼睛!
赵容朗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从悬崖上骤然掉落,在半空中又被人生生给接住,大起大落的震惊之后,骤然回过神来,手里的包袱掉落在地都顾不得捡。
他猛然从萧承煜怀里把人给拉了出来,仔细地上下打量,焦灼道。
“阿宛,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快告诉哥哥!你走路为什么都不看路!”
他的嗓音都是带着颤意的,还有隐隐的怒意。
他都不敢想象,若是刚才阿宛出事了,他该怎么办?
这是他找回来的,唯一的妹妹啊!
赵宛舒眨巴了下眼睛,回过神来,“二哥,你别担心,我没事,我……啊……”
她话没说完,就蓦地被赵容朗给抱住了,他的身体都是颤抖的,紧紧地,用力地抱着她,眼眶都是湿润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赵宛舒余下的话都被脖颈间滚入的湿意给惊住了,她本来还想开个玩笑放松下氛围,此时心口却是沉甸甸的。
她想起刚才生死之际,想着的竟然是指不定这样就能回去了呢?
可要是那样回去了,爷奶已经去世了,也没有人关心自己了,倒是要让这些家人担心自己了。
她之前都有些游离在世界之外,没有太多的真实感,但这一刻,被心有余悸的赵容朗这般用力的抱住,她突然觉得自己落了实地。
不管怎么样,这些就是自己的家人。
是会关心她,在乎她的家人。
她轻轻地抬手碰了碰赵容朗的胳膊,把脸埋在他肩膀,瓮声瓮气地真诚道。
“对不起,二哥,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
好一会儿,赵容朗别开眼擦了擦,才松开了她,给她整理了下头发衣服,“是二哥失态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又朝着萧承煜拱了拱手,真心实意地道:“这次真的是多谢萧公子,多亏了你的帮忙,若不是你,阿宛……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萧承煜:“无事,只是举手之劳。”
刚才他也是恰巧瞧见,而他幸亏学过武,不然被马踢这一下,恐怕得去半条命!
赵容朗目光如炬地颔首附和。
赵宛舒吐了吐舌头,也没想到自己运气那么点背,想起刚才马车主人和车夫的恶劣态度,不禁皱了皱眉头,“马车怎么可以在闹市横冲直撞?不怕伤到人吗?”
萧承煜目光四处逡巡,“马车上没有家徽。能闹事纵马,应是世家豪贵。”
赵宛舒也不意外,任何 一个时代都不缺这种情况,豪贵世家向来不拘规矩,把人命当草芥。
寻到想找的东西,萧承煜大步走过去,拾起地上的糕点盒子,里面的糕点都碎成了渣。
“这是桂香斋的糕点?”
桂香斋是宛城有名的糕点铺子。
“嗯,小光喜糕点,赵姑娘不是说他能适当地吃点别的东西吗?我就买点回去给他尝尝。”萧承煜动作顿了顿,面无异色地颔首。
“这怕是不能吃了。不过,这云片糕是以糯米制成的,不易消化,吃两片尝尝味道就好,萧小公子还不能多吃。”赵宛舒建议道,“这样吧,这次多亏了萧公子舍命相救,我帮小公子买几样合适的点心,以示谢意。”
赵容朗捡起不远处掉落的包袱,拍了拍灰尘走回来,心口还在后怕。
“阿宛,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不急,我们去买特产点心吧!刚才还把萧公子的点心都给弄碎了呢!”赵宛舒招呼,“我们走吧!”
桂香斋就在对面,萧承煜推辞不过,只能跟着一道过去,店铺里的糕点种类繁多,赵宛舒挑选了出其中一样,“萧公子,可以看看这种芸豆糕,这个极其易克化,最关键是糖不多,小孩子吃多了也不会虫牙。”
“芸豆糕……有股豆腥味,小光不喜。”萧承煜不动声色地拒绝。
“那试试这个,还有这个桂花糕,味道都是甜而不腻的……比甜腻的云片糕好。”
时下的点心味道都特别甜,吃多了容易腻味,赵宛舒特地挑选了几样不太甜的,主要是考虑到小孩子吃多了甜容易得虫牙。
萧承煜:“……”
赵宛舒一连拿了好几样,见萧承煜没有意见,干脆让伙计包装起来,然后就开始付钱。
“赵姑娘,不必……”萧承煜不愿让她买单。
“萧公子,这不但是我赔给你的,更是用来谢谢你的。”赵宛舒笑眯眯道,“我这条命总归是能抵过几盒点心的吧?”
萧承煜动作一顿,想起不久前的那一幕,默默地收回了手,后知后觉得搓了搓指尖,若无其事地地移开了视线。
“姑娘不必把自己的性命跟糕点相提并论。”
赵宛舒眨了眨眼,这萧公子看着清癯端隽,这嘴上倒是很能撩啊!
她注意到耀眼的阳光下,萧承煜的耳朵被照得粉嫩发红。
嗯!?
咦,这是害羞了吗!?
还没等她细看,萧承煜就背过身去,声线冷冽,“今天是第三日了,老师体内的石头可还能排出来?”
他僵硬地转移话题。
赵宛舒掩嘴暗笑,“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算算时间是差不多了,她调整的药方,又有灵液清洗药性,效果不会差的。
说是三天就是三天。
江逐月忍着暴怒回到柳家,就把素衣拿回来的那堆布料衣服布料全部扔到地上,甚至气不过地踩了一通后,还拿了剪刀出来剪得稀巴烂。
仿佛这样才能把刚才在赵宛舒那里受到的羞辱给抹消!
素衣心疼:“小姐,这都是花了三十两银子的,何必为了和人置气……”
她不提还好,一提江逐月就想到今天遭受戏耍的事实。
她恼火地抬手就给了素衣一耳刮子,“住口,小姐我做事需要你来置喙吗?不过是三十两银子,难道我江家还出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