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的景象,和顾辞想象当中,完全不同。
他以为的,是婴浅瑟瑟发抖躲在角落里,等着他来帮忙。
而不是她肩抗一把消防斧,面部表情的盯着躺在地上,如死狗一般的房东。
婴浅苍白的面颊,还沾着一滴暗红色的液体。
房东胸口起伏的极其微弱,要不是顾辞视力好,都要以为在方才这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里,婴浅杀了个人。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竟都是不知道自己闯进门,到底是来救谁的。
毕竟婴浅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受害者。
要是换个人瞧见这一幕,怕是都要报警,将婴浅绳之以法了。
看顾辞出现,婴浅把消防斧随手丢到一边,挽起袖子,道:
“来都来了,正好帮我个忙吧。”
顾辞揉了揉额角,好不容易才消化了这一幕。
他没回话,走到房东身边,蹲下身打量了他一番。
没死。
还有一口气。
“没事。”婴浅撇撇嘴,嘀咕道:“区区致命伤,无足挂齿。”
顾辞脸都黑了。
他看着房东肩上的伤,已经能想象出,房东本想着能人财皆收,结果一回头,看到一把消防斧时的表情。
应该挺绝望的。
毕竟婴浅下起手来,是真没客气。
她一直是狠人。
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没在房东脑袋上补刀,都值得他明天开始信佛吃素了。
婴浅张望了一圈,把丢到一边的包捡了回来,从里面多拿出了些钱,塞进房东的口袋里。
她像是洗心革面了似的,对着顾辞露出个甜笑,一双黑眸亮晶晶的,乍一看也有了几分乖顺。
顾辞叹了口气。
想着毕竟是房东惦记婴浅的钱在先,她是正当防卫。
就是房东报警,她本质上也没错。
他还以为是婴浅觉着怕了,正想开口,就见婴浅忽然抡圆了手臂,一巴掌招呼上房东的脸,然后俯下身,抓着房东的衣领,狠狠道:
“这是医药费,你再敢他妈的惦记老子的钱,我杀你全家信不信?以后少他妈的走夜路啊!你个臭傻逼!”
顾辞沉默了。
是他想多了。
婴浅根本就没后悔。
她高兴着呢。
房东被一巴掌打醒,但一张脸早肿成了猪头,眼睛挤成一条缝,废了好大劲才对上婴浅凶狠的眸,他顿时打了个哆嗦。
“不敢..我不敢...”
“懂事。”婴浅这才满意,拍了拍他的脑袋,“行了,你可以滚了。”
房东欢天喜地的点了点头。
他现在是多一眼都不敢看婴浅了。
觉着她和煞神,也没什么区别。
哪有话都不说就动手的?
还拿着消防斧?
她是杀人狂吗?
也有可能是个通缉犯!
房东越想越是害怕。
两条腿更是哆嗦的厉害。
急着想要离开,但走的太快,一条腿绊在了门槛,只听“噗通”一声,他倒在地上,再没了声音。
婴浅一愣,转头对顾辞道:
“这跟我可没关系,你看到了,是他自己摔的,我不拿医药费的啊。”
房东本还有最后一点意识,但一听婴浅这话,顿时一口气没上来,含着眼泪昏了过去。
他也真是老倒霉蛋了。
空置许久的房子,好不容易有了租客。
没想到却是婴浅。
婴浅看房东昏在了门口,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
“真麻烦,倒是走下去再昏啊。”
她叹了口气,歪头去看顾辞。
“帮我扔个垃圾。”
顾辞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门口昏迷的房东。
这就是婴浅眼里的垃圾。
她懒得伸手。
干脆找起了顾辞。
小学霸虽然嘴硬,但心却是软的。
都烦透了她,也还愿意来帮忙。
果然是个正派好孩子。
婴浅越看他越是顺眼的很。
这种背景和年纪,总不能像是顾行之和夏侯璟一样歪了吧?
把世界碎片交给她,然后和平分手。
多好。
婴浅想的甚美。
环抱着双臂,靠在一边盯着顾辞。
那眼里的笑意,直让他的眉头皱的更紧。
但顾辞到底什么也没说。
单手抓起房东的领口,将他拖到了楼下。
婴浅这才有些惊讶。
顾辞的力气大的有些吓人。
房东就是矮小,也是个成年男人。
体重将近两百斤。
他单手能拖动也就罢了,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婴浅跟了顾辞一路,看他扔完了垃圾,冷着脸要回家,忙上前一步,抓了他的衣角,道:
“你等等!”
顾辞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向婴浅。
“你还有什么事?”
婴浅眨了眨眼,很快琢磨出个借口,她低下头,咬着下唇,轻声道:
“我害怕。”
顾辞面无表情的甩开了她的手。
害怕?
谁害怕?
那半死不活的房东吗?
他看起来都能直接进火葬场了。
婴浅这个扛着消防斧的狠角色,能怕什么?
顾辞压根就不信。
他正要进门,谁知婴浅却不依不饶的跟上半步,道:
“你看到了,我家门坏了,万一晚上他回来怎么办?而且我的钱都交房租了,也不能去在找别的住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眼里满是委屈。
但顾辞仍是一脸的冷淡。
“他就是回来,你也有办法。”
“那万一我睡着了呢?”婴浅接了话,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你也不想,你家楼上出一桩命案吧?要是我死了,警察可是一定会找你的,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住在一栋楼里了。”
她拽了拽顾辞的袖子,满眼都是讨好。
顾辞这种人,瞧着好相处,但实际上距离感最强。
想攻略他,就得走的越近越好。
婴浅又想速战速决。
现在光是当邻居都不够了。
得进这扇门才行。
“不行。”
但顾辞的回应,也是极为利落。
他盯着婴浅,淡淡道:
“你的死活,跟我没有关系。”
他说着,拍掉婴浅的手,就要关门。
婴浅哪能让他如愿。
她心里一急,下意识伸出了手。
“嘶...”
一阵剧痛袭来,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后退两步,捧着鲜血淋漓的手,也有些愣神。
草!
顾辞可正够狠的啊。
竟然还真关门?!
就是他反应够快,及时推开门,但她的手被门一挤,也还是夹出了一道狭长的伤口。
真够疼的。
婴浅半边身子都在抖。
她咬着牙去看了一眼顾辞,却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