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床帐。
烟云瞧不清婴浅的模样。
婴浅也没主动上前,点点头,道了一句:
“你这审美,还挺猎奇的。”
“浅浅。”
烟云叹息一声。
如同小葱段一般细白的手指,缓缓伸出了床帐。
“你可是...在怪姐姐?但姐姐这样,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婴浅:“啊?”
烟云牵住婴浅的手。
手指缓缓收拢。
她轻声道:
“这世间,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姐姐,才是唯一对你好的。你要知晓,姐姐所做的一切,都是用心良苦,并非是在害你呀!”
“是吗?”婴浅歪着头,疑惑道:“那这靠不住的男人之间,可有渡衍?”
“渡衍师傅?”
烟云一怔。
再次开口时,嗓音当中却是带了几分娇羞。
“他自然...是同那些男子,不一样的。”
她的声音一顿。
而后又紧忙着道:
“浅浅,渡衍师傅是出家人,不沾红尘,你以后,可要少去烦着人家,知晓吗?”
烟云知晓,婴浅同渡衍间,关系并不寻常。
渡衍素来无悲无喜,遇欢遇怒,皆是一副淡漠疏离的模样。
唯独对婴浅。
神情之间的波澜。
甚至让他难以自控。
烟云不知缘由。
心里,却是别扭的很。
但婴浅毕竟是她的妹妹。
若是愿意,离渡衍远一些,烟云自然不会怪罪她。
“不行。”
可婴浅却摇了摇头,道:
“我若欢喜他,他是神仙也好,恶鬼也罢,总归,身份地位这些,都是无需在意的。”
烟云一怔。
抓着婴浅的手,陡然之间加重了几分力道。
但她又很快缓和过来,主动转开了话题,道:
“你这次虽被嘲笑,但也莫要太难过,更无需自卑多心,日后,我们少出门就好。”
烟云这一声,才刚刚落下。
就听一阵敲门声响起。
花娘推开门,先同婴浅赔了个笑脸,才轻声细语地道:
“哎呦,我的姑娘哎!外头的大爷,还在等着你呢,快换个衣裳,然后过去吧!”
“我不是说了吗?”
烟云皱了眉,撩起一角床帐,不悦道:
“我实在是不舒服,不会登台的,你让那些人,快些走吧!莫要再等我了!”
“啊?”
花娘一愣。
瞥了婴浅一眼,嘴唇动了动,到底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没敢同烟云说重话,只道了句:
“烟云,你好生休息,莫要多心。”
“什么叫做我莫要多心?”
烟云满心不悦,胸口剧烈的起伏两下,她指着婴浅所在的方向,颤着嗓子,凄楚道:
“我的妹妹,被你拿去让那些人羞辱还不足够?你现在还要我登台,找了那些男人在外等着我,花娘,你还有良心吗?!”
她的眼眶都红了。
苍白的面颊,浮出一抹弱柳迎风般的凄楚之态。
这当真是美不胜收的一幕。
但花娘的面色,却是颇有些古怪。
她欲言又止。
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
“烟云,你莫要这般激动,那些大爷们,等着的人是...是婴浅!”
婴浅?
烟云一怔。
有那么一瞬间。
她甚至以为,花娘是否也被什么东西上了身。
不然。
哪里能说出这种骇人听闻的话来。
“莫要再说胡话了。”
烟云扶着额角,似是有些痛苦一般,喃喃道:
“花娘,你出去跟客人们说一声,我等一下便会出去,让他们再多等一会儿吧。”
“你怎么听不懂话呢?”
花娘没了耐性。
一瞪眼睛,低声骂道:
“大爷要见的人,是婴浅!她现在是全京城,身价最高的花魁!你这病恹恹的身子,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就好了,瞎嚷嚷什么?!”
烟云彻底呆住了。
婴浅成了花魁?
还是全京城,身价最高的?
这哪里可能?!
就凭借她那张狰狞恐怖的鬼脸,一出现到众人面前,不惹恐慌就不错了。
怎么可能,会有人为了婴浅出价争花魁。
烟云满心的荒谬。
直到这时,她才转过头,看向了婴浅的方向。
但只这一眼。
烟云便瞪大了眼。
“要说初次见面吗?”婴浅歪头一笑,轻声道:“我的好姐姐。”
多年来,被烟云喂食过敏的花生酪。
她的脸早已是破烂不堪。
但幸好。
有系统在。
足足花了一百二积分。
一瓶去腐生肌膏,足够修复婴浅的面伤。
此时出现在烟云面前的。
是让她忌惮了多年的,婴浅真正的模样。
那一个瞬间。
烟云连呼吸都顿住了。
她的眼中有恐惧有慌乱。
却唯独少了惊讶。
花娘却不在意烟云。
眼里,像是完全没了她的存在。
径自走到婴浅的身边。
花娘笑着道:
“婴浅,可是休息的舒服了?”
“还行吧。”
婴浅点点头。
从花娘手里,取了一件胭脂红的衣裳,又随意摸了个玉簪。
这一身的打扮。
本是太朴素了些。
花娘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但她等着婴浅换完了衣裳,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对于旁人来说,过于粗陋简单,不能为容貌加分的装扮。
放在婴浅的身上。
却是完美融为了她的陪衬。
她不需要加分。
反正不论多华美的衣裳。
最后。
都只会成为,她美貌当中的一份点缀。
花娘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颇为后悔。
若是早知道婴浅是这个模样。
就把这次的花魁之争。
闹得更大一点。
到时候。
以婴浅的出众。
岂不是能拍出更多的银子?!
花娘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她连忙走到婴浅身边,为她托着手臂,低声下气地道:
“可是辛苦你了!晚些要吃些什么吗?我让厨房,以后都以你为先!你的睡房不好,从今个起,这楼里的房间,随你挑!我的也都让给你!”
婴浅瞥她一眼,这两面三刀的性子,她也算是摸透了。
“随便吧。”
随意应了一声。
婴浅迈步出了门。
花娘也连忙跟上。
连身后烟云的招呼声,都是不顾了。
烟云怔忪半晌。
忽然攥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憎意。
“就是这了!”
花娘推开一扇厢房的门,转过头,对着婴浅嘀咕道:
“这可是个贵客,你千万要小心些啊!”
婴浅点点头。
才一迈步过了门槛。
就听到身后方,房门被紧紧闭合的声响。
而下一秒。
一股浓厚的酒臭气,突然闯入鼻息。
婴浅一转头。
只见一个上了岁数的矮小老头,正邪笑着,奔着她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