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子晃动不休。
在骰盅当中排列成了各种数字。
婴浅端坐在房中央。
却似有些走神般,连临渊何时走到了身边,都未曾发觉。
直到甜腻的香气闯入呼吸。
她抬了眸,竟是看见了一串又大又红的糖葫芦。
婴浅不由一愣。
“来尝一个?”
临渊坐在她身边,肩上扛着个稻草人,上面插了足有几十根的糖葫芦。
他这副模样,倒不像个魔族,反倒同街边卖糖葫芦的小贩,成了一个样子。
婴浅忍不住笑了,道:
“你这银子,倒是好赚的很。”
“你不是喜欢吗?”临渊耸了耸肩,将糖葫芦喂到她唇边,哄着道:“来,吃完了,给大爷笑一个。”
“以后若是不想当魔族,你还能去卖个糖葫芦,也是饿不死的。”
婴浅伸手接了糖葫芦,咬掉最大的一颗,含糊不清地道:
“好吃!我原谅你骗我的事了。”
“我只不过,是想让你看到真相罢了。”
临渊轻笑了一声,望着婴浅的眸光当中,尽是柔情。
他抬手拭掉婴浅唇边的碎屑,低声道:
“小浅儿,他当真是不记得你了,你又何必呢?”
同白奕煌纠缠不休。
对婴浅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且不说他现在已经忘记了婴浅。
即使记着。
天宗门也不会允许白奕煌,和婴浅这种修为低微的弟子走在一起。
婴浅叹了口气。
咬着糖葫芦,她又看了一眼临渊肩上的草人,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道了一句。
“临渊,我有苦衷。”
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不然管什么白奕煌,老早就跑得没影了。
但身上背着攻略的任务在。
辛辛苦苦增加的好感度,在一夜之间成了一场空,这叫婴浅怎能忍下这口气。
她是无论如何。
都要让白奕煌记起来的。
“所以,你还想要去找他?”
临渊的神情渐渐沉下,眸中有阴沉之色一闪而过。
他指尖颤了颤。
想要对婴浅做些什么的念头,再次涌了上来。
“是。”
婴浅点了点头。
第二颗糖葫芦有些酸,她皱着脸,吸着冷气道:
“若是不能同他在一起,我会死的。”
她说的轻描淡写。
却让临渊怔在了原地。
他当然不知晓,婴浅说的其实皆是真话。
只以为,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同白奕煌在一起。
“可他已要和旁人结为道侣了。”临渊靠近了婴浅,认真地问:“即使如此,你也不放弃?”
婴浅叹了口气。
神情也在一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她望着临渊,也加重了语气,再次道:
“临渊,我走到现在,已经放弃了太多的东西,我不能死在这里。”
“可我不甘心!”
临渊抱住她,近乎有些灼热的体温,组成了密不透风的网,将婴浅围困在其中。
“若是我早些前去见你,是否就不一样了?”
他的嗓音带着些许颤意。
即使强行克制,也能察觉到藏在其中的不甘。
“不。”婴浅眼中浮起一抹无奈之色,她道:“临渊,你不是白奕煌,所以早些出现和晚些到来,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她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但落在临渊耳中,全成了另一番意思。
婴浅的心,落在白奕煌的身上。
无论他在什么时候出现,如何去做,都改变不得结果。
她对白奕煌,倒还真是痴心一片。
临渊叹息一声,俯在婴浅耳畔,轻声道:
“小浅儿,我是一个魔族,在我们魔族看来,得不到就抢,喜欢就夺过来,都是极为寻常之事。”
他阖上眼。
将眸中的神情尽数遮下,临渊再次道:
“我不想这么对待你,但是...我真的有些生气。”
环抱着婴浅的手臂,渐渐加重了力气。
她连喘息,都变得有些艰难。
抓紧了临渊的手臂,婴浅艰难的再次道了句:
“临渊,若是不同他在一起,我会死的。”
他并未应声。
但禁锢着婴浅的力气却缓缓弱下。
这个拥抱持续了太久。
久到糖葫芦上裹着的糖浆,都融了大半。
一滴滴的暗红落在地上。
仿佛赤色的血泪一般。
又过了好一会儿,临渊终于开了口。
“最近没有机会,等到他们结为道侣的那一日,应有可能混进去。”
他的嗓音沙哑的厉害。
掌心轻抚着婴浅的长发,再次道:
“果然,还是不甘心啊。”
婴浅松了口气,侧眸望了临渊一眼,道:
“谢了。”
“谢我做什么?”临渊轻笑了一声,终于结束了这个拥抱,他后退一步,面上已然恢复了那般戏谑的神情,“小浅儿,你若是不选我,以后可碰不着我这么好的男人了,到时候想要后悔...”
声音一顿。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到时候后悔的话,其实也来得及。”
婴浅一愣,忍不住笑了一声。
“好,我记着了。”
临渊到底是履行了诺言。
在白奕煌和绮罗仙要结为道侣之日,将婴浅送到了天宗门山脚。
他本是想要随在她身边的。
但婴浅却道:
“这可是天宗门的大本营,你是想去自投罗网,为人家结道侣加个菜?”
她当真是不客气。
但临渊竟是眼睛一亮,笑道:
“小浅儿是关心我?”
“我不想你死。”
婴浅耸了耸肩,道:
“你走吧,我要上去抢婚了。”
“拿着这个,就当防身了。”
临渊掌心一翻,将一柄赤红长剑送到了婴浅面前。
他之前已经送过她一次了。
可惜。
她并未收下。
“谢了。”
婴浅犹豫了下,还是接过了剑。
她一袭红衣。
比烈火,还要夺目几分。
没有再迟疑。
婴浅踏上了通往天宗门的石阶。
望着她的背影,临渊唇角的笑意渐渐收敛,在她的身影渐渐模糊时,他忽然喊道:
“婴浅,你现在回头也来得及!”
他难得直呼婴浅的名字。
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但婴浅却好似未听着临渊的声音一般。
脚步停也未停。
很快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临渊站在原地,盯着婴浅离去的方向,仿是仍能看见她赤色的衣摆,飞舞在灼灼的烈日之下。
直到一阵冷风吹过。
他才回过神来。
叹息了一声,临渊垂着眼,苦笑着道:
“我还真是一个,不合格的魔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