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秦苏苏挑起眉头,带着天生的慵懒感,唇角含着嘲弄的轻笑:“现在达到目地,我倒觉得没有挑战性,觉得没有意思,再说你有听过,我说过我喜欢你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讲话,好像只有表现得,一点都不在意他,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放手般。
语言所惧的攻击力,远比刀剑来得锋利,生生将霍庭风的心头,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刀口。
可他知道她说的是假的,她喜不喜欢自己,这一点不需要她讲出来,他能感觉得出来。
霍庭风沉默了一会儿,只感觉胸腔,仿佛又像是被生吃了一记重锤,四肢百骸都被震得,失去了知觉,他大脑空荡荡的,黑眸里一片暗沉,如同深海的最中央,无尽的黑。
“究竟是怎么了,你突然这样,出什么事你跟我直接讲。”他保持着最后的冷静,可攥着她手腕的手,还是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闻言,秦苏苏暗咬银牙,心中一横,猛得蓄起力,想要从他手中,抽出手腕来。
可霍庭风的力道很大,她用尽吃奶的力气,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像是挣脱痛苦的枷锁般,掰得那么认真。
霍庭风到底是身体有伤,居然没有拗得过她,硬是被她掰开全手。
秦苏苏身子,立即往后退了一步,笑着耸耸肩:“没出什么事,我就是想离开霍家山庄。”
“也就是,想要离开我?”霍庭风长眉微挑,背着月光的俊脸,五官藏在暗处,那双黑眸里星光全无,古井无波。
“是的,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跟一个双腿不便的人,在一起一辈子。”她接着他的话,怡然自得的讲着:“所以趁大家,还没有陷进去,不如两清。”
不如两清——
霍庭风眸光一滞,心口犹如豁风口,瑟瑟响着,都是心疼的声音。
他这一生,哪怕是被别人背后议论,说他是残废,他都可以不在意。
独独,不能在秦苏苏的嘴里,听到这句话。
他刚被秦苏苏掰开的大手,在半空中无力的收回来,放在轮椅的边缘处,紧紧攥成一个拳头。深吸一口气,下颚处的青筋微微凸起,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秦苏苏,有些话是不能讲出口的,你知道吗?”
秦苏苏心里何尝不难过,只是答应了表姐,为了他的双腿,她只能这样。
越是能刺痛他的话,她越是要说。
“我知道我不该当你面,戳你的痛处,但是这都是我的心里话。”她粉唇启合,说着违心的话语:“如有冒犯你,还请你见谅。”
说谎的人,先吞一千根针。
秦苏苏的心,早被扎得千疮百孔,面上从容无波:“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再见。”
她已经没有办法,在他的面前站下去,多站一秒都是煎熬,多看他那张受伤苍白的面容,心里都在滴血。
说完,她就转身要走,刚迈开一步。
忽然听到身后,骤然响起,咳嗽的声音:“咳……咳咳……”
她猛得一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因咳嗽得太急,而身子前倾着,他的右手按着胸口,肩头抽得厉害。
而放在轮椅边上的另一只手,紧捏成拳头,关节处泛着青白,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一边咳了五六下,好不容易缓下来时,身体还在颤动着,喉咙里发出抽气的声音,光是听着就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难受痛苦。
现在的他,仿佛是在秋风中摇摆的枯叶,随时都会被吹落入风中,脆弱而不堪一击。
秦苏苏下意识的想要,朝着他靠近,可双腿像是立在原地般,动弹不得。
她的脑海里,仍记得表姐的话,霍庭风的身体,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她的过错。
所以她不知道,现在去靠近他,对他来说是好还是坏。
忽然,倾着身子的霍庭风,颤抖的肩头,终于渐渐平复下来,缓缓抬起俊美惊艳的面容来,凌厉的五官中,那张涔薄的唇间,溢出一丝丝,猩红刺目的鲜血,在暗处里如同蛇信子般,格外鲜艳。
而他那双漆黑如墨的深眸,没有一丝光,深深的全是阴影,模糊里透出,星星点点的讽刺。
他染血的唇,微微上扬,勾出一抹讥讽嘲弄的笑意,缓缓吐出两个字:“再见。”
秦苏苏骤然感觉,四周一片荒芜,眼里心里只映着,对面男人那抹,如同夕阳落寞的笑容,心尖揪得生疼,泪水瞬间就聚拢在眼眶里打转。
她多想上去,抱抱这个孤独冷傲的男人,告诉他,就算双腿一辈子,都不能痊愈,她也不会介意。
她爱他,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爱他。
但是她不能,为了他的双腿,她只能转身离开。
在转身的那瞬,泪如雨下,斗大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一颗颗坠下来,砸在地板上,却在她心里烫出大大的洞。
出了房门,她那灵敏如动物般的耳朵,仍能听到,房间里霍庭风咳嗽的声音,她抬手抹干泪水,拔腿就往江澈的房间跑去。
已是深夜,江澈的房门半掩着,透出丝丝亮光来。
江澈也没睡,应该是在为三爷的身份失眠。
秦苏苏一把推开房门,房门‘啪’的一声弹在墙面上,惊得床上的江澈,眉头瞬拢,转头看去来人。
一眼看到,站在门口处的秦苏苏,双目通红,微张的粉唇间,喘着粗气。
他正想开口问她,出什么事了。
却见她动作迅速的冲过来,一把抓住自己的胳膊,急不可耐的拖着胳膊,往外走。
“三爷……三爷咳血了,你快去看一下,快去。”
“什么?!”江澈大惊失血的问,大手掀开被子,光着脚就往外走:“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快去看下,快。”秦苏苏指着三爷的房间,泪水再次蓄满眼眶,声音有些发哑。
三爷的身份,可不能再出任何事,一定要没事。
“那我们先过去再说。”江澈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便没有多问,急忙往三爷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