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眼里的“病”,有时候并不是人类所理解的那种“病”。
在它们的眼里,把剩菜剩饭、过期食物扔掉是种“病”,甚至有时候好好的东西都被平白无故扔掉,在狗子眼里,已经是病入骨髓,没救了。但是也多亏了人类的这种奇怪疾病,给他们提供了果腹的食物。
人类还会把生大病的人类关在奇怪的盒子里,每天最热衷的事情就是观察盒子里的人类,看他们玩耍、交配甚至自相残杀。
其实观察盒子的人类,在狗子眼里也有病,自己去玩耍和交配不比看别人更有趣?
甚至,就连乔乔的双足直立,也是有“病”,而且病的不轻,两条前爪都残疾了。
究竟是什么情况,才会让土豆说出所有人都“病”了?
具体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卫峰决定去一探究竟。土豆让他俩稍等一下,便退回门口,从刚才他待着的墙底叼了一个不锈钢盆过来,直奔厕所。
一直都说狗改不了吃屎,今天可算见着活的了。可乔乔转念一想,不对呀,厕所里哪来的“食物”让它去加餐呢?
厕所里,土豆把不锈钢盆放进马桶,用爪子按下了冲水的按钮,等冲水的声音结束,又把食盆叼出来。
一顿操作是行云流水,动作娴熟,仿佛演练了几千遍,可一看食盆,却只剩小半盆水,大部分的水都在他叼出来的过程中洒掉了。
“你还不如就在里边喝。”乔乔不禁吐槽。
“这是给老黄的。”土豆说。
“你就给病人喝这个?”乔乔听了之后难以置信,就算没病都得喝出病来。
“村里没水了,我找不到水,只有这个有水。”土豆说完,问乔乔和卫峰能不能帮他带点水,他食盆里的显然不够用。
虽然无法理解土豆的行为,但是一切的答案肯定就在村里。
卫峰找了一个空桶,接满了一桶,这一桶估计让土豆一百盆都装不满,毕竟他只能用叼来取水,一盆水能洒一大半。
可即使卫峰提着这一桶,土豆也没有放弃他的食盆,似乎每一滴水都他来说都异常珍贵。
青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
恒泰动物园正位于中间开阔的山坳处,而青山村就在山脚下,相距不过几百米。
顺着动物园大门下了山,沿着省道公路,不到十分钟,就看到路边竖着一个公交站牌。
站牌被绿藤覆盖,拨开藤叶,站牌上锈迹斑斑地写着“青山村站”。
孤零零的站牌,就像是被世界遗忘了一样。
卫峰离开之前,这里虽然算不上有多么热闹,但也绝不止于此。毕竟有他这青山市唯一一家野生动物园,总还算是有点人气。
可才一年多不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土豆说,公交车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卫峰准备投诉市政,哪怕他家的动物园暂时性的倒闭了,可这青山村还有人啊,这公交线路一撤,村里的老人还怎么出门?
除非……村里没人了。
按照记忆,公交站旁边就是村道入口,道路两边的田里本种着油菜花,每年三四月份的时候,金黄色的海洋连成一片,清风吹拂金波涌,飘溢醉人浓郁香。
如今路两边的杂草快有一人高,交错堆叠,仿佛刻意将青山村隐藏起来。
“村里真有‘人’吗?”乔乔说出了卫峰心中的疑问,土豆还是那个土豆,狗子是不会骗人的,可是狗子眼中的世界,跟人类所看到的也许并不一样。
“要不你回去等我,我进去看看。”
卫峰和村里的人认识,不进去看看,总归是不放心。而另一方面,从时间上推算,青山村的变化好像就在卫峰父母失踪之后,不知道两者是否有什么联系?
村子的异常变化反而成为了他必须去一探究竟的理由。
乔乔跟此事无关,她没必要跟着,可对乔乔来说,现在哪里都不如卫峰的身边安全。
跟着土豆,钻进杂草丛生的村道,卫峰走在乔乔的前面,一手拎着水桶,另一只手拨开挡路的杂草,穿过之后,杂草失去了支撑,又在身后闭合。
交错堆叠的杂草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土豆走的很快,草丛缝隙里那黄色的身影渐行渐远,寂静的乡道上,“沙沙”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就好像无数人趴在你的耳边簌簌低语。
忽然,他的裤腿被拽了一下,低语像是受到了惊吓,骤然消失,乔乔的声音传来:“你去哪啊?”
卫峰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站在了路边,再往前一步就是田里。
他惊出一身冷汗,他明明是沿着笔直的村道走,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方向?
“这草丛好像可以迷惑方向感。”卫峰将自己刚才的遭遇告诉乔乔,他野外经验丰富,精通各种辨识方向的手段,他可以肯定,这草丛绝对不是简单的遮挡视线。
乔乔也是被吓了一条,幸好她体型小,还是个高度近视,本来就看不清路的她,依靠的是鼻子的嗅觉,一直跟着土豆留下的气味走。
刚才她看着卫峰越走越偏,眼看着就要走田里去了,不知道是要做什么,那边也没有土豆的气味,这才叫住了他。
“会不会是土豆故意带我们来这?”
“应该不是,估计土豆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这草丛的异常,他是狗,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嗅觉,在这里自由出入。”
不管怎么样,这草丛肯定是不敢逗留了,于是乔乔在前带路,跟着土豆留下的气味,一人一狗加快了步伐。
好在村道并不长,几分钟后,卫峰拨开最后的杂草,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一个村子呈现在他们眼前,红砖青瓦,错落有致,靠近村道的几户人家的砖墙上,还白底红字的刷着标语,时间太久,已经斑驳掉色,勉强能辨认出“穷不能穷教育,苦不能苦孩子”。
村子中央一个巨大的榕树,遮天蔽日,天色渐黑,整个村子都笼罩在榕树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