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辉的话是发自肺腑之言,这些带兵的汉子,大多数都直性子,心中有什么就说什么,可是这个世上哪有什么非黑即白,一个人的功过是非,又岂是几句好话或者几句坏话就能概括的。
郑经摇头笑道:“光耀想的太简单了, 寡人是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可也限制了不少人的权力,就那拿你来说,你现在敢克扣士兵的军饷吗?
或者说士兵的军饷根本就不由你来管,你的责任就是练兵打仗,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的权力缩水了呢?”
陈辉一愣, 没想到王上竟然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赶忙表态道:“臣是不能用军饷来拿捏属下士兵, 可是只要臣带着士兵能打胜仗,就能在士兵面前树立权威。而且王上虽然将发饷这项权力收回,交给镇抚司负责。
可是王上也将所有将官的薪饷大幅的提高了,若是军官还不满足,臣就该怀疑这些将官到底是为了带兵打仗,还是为了敛财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光耀的肚量,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光耀这般成为封疆大吏,还有一些人在政改与军改中是受了损失的。
比如那些原本尸位素餐,却还能拿着高额的薪俸,同时还能从士卒身上榨取钱财之人,他们会甘心失去手中的权力吗?”
“王上就是太仁慈了,要臣说,这些杂碎就算是不杀了,也应该丢进劳改营!”
郑经笑道:“只要他们不做违法乱纪之事,骂寡人几句,寡人又少不了一块肉,这无所谓!这些人不说他们也罢。”
陈辉点头道:“确实是一群只会嗡嗡的苍蝇, 除了惹人讨厌之外,也做不了什么。”
君臣二人闲聊了一些题外话, 郑经将话题拉回满剌加海峡的防务问题。
“今年以来,西夷各国可有什么挑衅行为?”
“自从臣上任以来,西夷的商船已经多次企图躲过关口,逃避关税,即使被海军巡逻船队抓住,也是各种的狡辩。
不过臣对这些企图逃税、偷渡的西夷全部扣押商船,将人抓捕送到劳改营劳动赎罪,等待他们本国的人前来缴纳罚款,将人赎回去。
斗牛国还给臣发了一封照会,口气傲慢地要求臣上报王上,必须无条件将他们称为菲律宾的吕宋交还给他们的国家。”
郑经冷笑道:“这斗牛国还真是把自己当跟葱了,一个日落西山的殖民帝国,自己的命能不能顾得上都不知道,还想着威胁别人,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勇气,你是怎么回复他们的?”
“臣回复他们说吕宋是我华夏的固有领土,我们做的只是收回固有领土,领土乃是华夏的核心利益,不允许进行任何形式的谈判。
那些斗牛国之人是搭载着佛郎机人的商船进入海峡, 他们在大陆上还有一个据点,臣建议将这个据点给清除了,这些西夷没有一个好东西。”
“为了不刺激满清,暂时还不能动那里,等到满清与吴三桂一开战,我们第一时间就会将这个据点拔除。
第一是为了将西夷在华夏的据点全部清除,第二是彻底断绝满清从海上获得外援,我们要保证满清与吴三桂能够斗一个旗鼓相当。”
“臣明白,这两家若不斗得两败俱伤,我郑氏如何能够从中渔利。”
郑经笑道:“渔利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只有打仗才能大量的产生难民,这个时候的我们对中原百姓的移民政策才不会有任何的阻力。
一旦和平下来,华夏百姓都是重土安迁,再想动员百姓可就不容易了。”
陈辉没想到延平王想要保持满清与吴三桂实力均衡,还有如此深层的原因,这一点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的原因。
陈辉不得不感叹延平王的思维眼光早已超越了众人,看到了众人看不到的地方,这才是延平王能够将生死边缘的郑氏重新拉起来的真正原因吧!
郑经并未在星岛做过多的停留,简单地视察了一下在建的海军基地之后,便在陈辉的陪同下前往满剌加城。
抵达满剌加港口之后,满剌加海关提督张有德已经迎候在码头上,看到郑经登上码头赶紧上前行礼道:“臣张有德拜见王上,王上千秋!”
“瑞图不必多礼,这几年辛苦你了!”
郑经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张有德管理的满剌加海关,如今每年至少能为郑氏征收到上千万两银币的关税收入。
可以说满剌加是郑氏最大的对外口岸,如今对倭国的贸易已经排在了满剌加之后,甚至已经渐渐被琼州府崖州口岸反超。
对倭国贸易的比重逐渐下降,给了郑经将来干涉倭国提供了条件,倭国这个游离于华夏体系之外的另类国家,郑经有必要教一教他们什么叫做‘爸爸’!
“臣不辛苦!不做关税的工作,臣永远都不会想到关税的利益竟然如此的丰厚,这几年不但有西夷的商船入关,还有波斯、天竺、奥斯曼天方等国家的商船入关贸易。
这些商人最喜欢的货物是南洋的香料、我华夏的丝绸、瓷器。每年就这几样的商品就给我郑氏带来丰厚的利润。
移民南洋的华商从琼州府批发到货物之后,直接拉到满剌加都不用卸船,就能找到买家,直接接手货物。
臣的海关衙门每天就是跟这些商人斗智斗勇,一方面要跟海军配合检查是否有违禁品带出满剌加,另一方面还要核实这些交易有没有瞒报关税。
如今海关缉私队的规模已经扩大到一千多人,可是人手依然是捉襟见肘,根本就不能满足越来越大的贸易规模。
因此臣建议,海关缉私队要继续扩大规模,不能什么事都让海军出动,海军更重要的任务是防止外敌的入侵,训练与战争才是海军的根本任务。”
郑经没有立刻点头,而是让张有德写一份详细的条陈,张有德点头应下。双方在码头上随便说了几句话后,张有德便请郑经到海关衙门休息。
一到海关衙门,郑经就发现了海关衙门与其他衙门与众不同之处。海关衙门大门两边是两排窗口,这些窗口都是各地商人前来办理业务的窗口。
商人们就是凭着这些窗口开出的票据才能安全地通过海关缉私队与海军的拦截,没有这些窗口开具的票据,所有载货的西夷船只都会被认为是走私船,这些船只会被第一时间扣押。
郑经看了半天没发现收银的窗口,疑惑地问道:“瑞图!这商人缴税的地方怎么没有?”
张有德笑着说道:“银币沉重,为了方便这些外国商人缴纳进口关税,海关都是委托我郑氏的华夏银行进行代征关税。
码头核查的海关工作人员核定出税额,开具税票,商人凭借税票到银行缴纳赋税,这些赋税直接转化为海关放在银行的存款。
每半年向藩库上缴一次关税,在银行产生的利息就成了我海关的小金库,用于海关的福利发放。
商人缴完税之后,拿着银行开具的凭证到海关衙门换取通行发票,若是商人在满剌加就地交易的话,还要再根据交易金额缴纳一笔交易税。
同样的商人需要在本地进行采购,也要缴纳交易税,同时还要缴纳出口关税。当然这些外国商人若是不愿意在满剌加交易,也可以带着货物到旧港、爪哇、琼州交易。
同时海关还规定,所有外国商船进入满剌加之后必须卸掉所有的武装,商船的安全由我郑氏海军负责。
这些西夷对此非常抗拒,他们觉得没有武装遇到海盗没有反抗的能力,对此我们的统一回复是任何商船都会由我海军军舰护航,若是遇到海盗袭击,出现损失,由我海关全额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