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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泥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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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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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矿队分四个班次,来回巡视,外带抽时间演练。

    制式兵甲的申领,需要报到兵部,核准之后就近调拨。

    毕竟,八百人,是一个下州折冲府的编制了。

    更重要的是, 这八百人是原吐谷浑赤水军,你怎么也得让朝廷斟酌一下。

    没出事,皆大欢喜;出了事,总得有人背锅。

    考虑到兵部尚书侯君集就是侯德夫的阿耶,过审的可能性极高,不会有人蓄意为难——当然, 皇帝不同意的话, 一切都是白说。

    真正的兵甲不到位,可也不能让护矿队赤手空拳或是总抡锤子, 木刀竹箭应运而生。

    刷上漆,除了威力不行,样子还是蛮唬人的。

    木刀竹箭,用来演练再合适不过,即便有误伤也不会是大伤。

    柴令武赶到汤丹冶炼作坊时,侯德夫带一拨人在半山腰垒了个土堡,正得意洋洋地叫嚷:“司徒雷,登上来啊!”

    司徒雷带着护矿队,以稀疏的树木、峥嵘的石块为掩护,在“阵亡”了三成人手之后,终于冲上土堡,与侯德夫他们斗成一团,最后两败俱伤。

    从半山腰下来,司徒雷兀自不服气:“要是真打,耶耶一定让你全军覆没!”

    侯德夫咧嘴一笑,没有争辩,只是与柴令武见礼。

    柴令武点了点司徒雷:“真打, 你必输无疑。一趟滚石下来, 你再应对正确也得增加两成的伤亡,要打仗你就得将这些情况算进去。”

    “我记得侯德夫以前对行伍之事不甚了然,你这是临行前,潞国公给你补课了吧?”

    侯德夫微笑点头。

    他以前是没有奋斗目标,故而对兵法什么的根本不学,不是学不会。

    司徒雷嘟囔了两句,还是认清了形势。

    争强好胜只是年轻人的天性,并不代表司徒雷没脑子。

    柴令武点破的事实,只要微微思索就知道其中是非了,真打起来,一通滚石,两成伤亡怕都打不住。

    现在还只是牛刀小试而已,要是真到战场上,必须率军强攻这样的地貌,如何才能有效减少伤亡?

    揣摩着这些想法,大家说说笑笑地进入作坊内。

    从因民冶炼作坊拆分过来的团队,已经完全接手汤丹冶炼作坊,并招到了足够的学徒工, 清点了所有物资,准备开炉冶炼了。

    柴令武问管事:“现在这冶炼能力, 年产二十万斤没有问题,三十万斤、四十万斤甚至五十万斤呢?”

    管事陶宏滇自信地敲着炉子:“这个大炉子,产二十五万斤没有问题。明府要想有更大的产量,加钱,再铸一个大炉子,再扩招人手,提供足够的矿石、石炭。”

    “不过,匠人们就更辛苦了,得加钱。”

    很现实的管事。

    “你们迁汤丹冶炼作坊,家眷可为作坊辅助,娃儿……等本官招一个先生来开蒙。不管读成啥样子,总比大字不识一个的强。”

    “钱嘛,可以加一成薪酬,如果产量到五十万斤,再加两成。”

    “所需材料,本官会安排妥当。”

    柴令武也不能让他们为爱发电。

    打着什么理想的旗号,让下面人出白工,这就是耍流氓。

    叫得山响的口号,不抵饱腹那二两荞麦。

    再说,真正不谈钱的,你才应该感到毛骨悚然。

    据说前汤丹冶炼作坊管事汤朗,十年没有加过一文薪酬,有谁愿意用这样的人吗?

    ……

    柴令武才回到衙门,正打算往后衙去挺尸,却被县丞阿底里迷遣人叫到了公廨。

    阿底里迷是没那么大颜面叫得动柴令武的,可曲州治中阿鲁白当的颜面得给。

    公廨内,除了阿底里迷、阿鲁白当,还有一个陌生的消瘦老年男子,戴着乌熊皮帽子,有大唐现今的长发发式,以金、银饰品络额,身披毛披肩,以皮绑腿,穿着鞋子。

    (取《旧唐书》的东谢蛮的装扮,东谢蛮、牂牁蛮的习俗相近。)

    一番寒暄之后,柴令武搞清楚这位老人家的来头,微微吃惊。

    眼前这位郎州刺史、夜郎郡公谢龙羽,也是牂牁蛮的大首领,竟然拥兵过万!

    谢龙羽摆手,面上泛起一丝笑容:“老夫自武德三年归唐,贞观四年十二月入长安朝贡,亦未曾见过明府这般的青年俊才。以区区一县之地,令爨族左右为难的,也只有明府一人了。”

    阿鲁白当吃惊地瞪大眼睛,显然才知道柴令武干出的事。

    原以为的柴令武与郎州起了什么龃龆,还想着靠这张老脸调停一下,哪晓得人家招惹的是势力最大的爨族!

    柴令武翻出自己的炒老鹰茶,一人一个大碗,烧沸水冲泡下去,看着茶叶在碗中舒展,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谢公过誉了,柴令武不过区区凡夫俗子,贪吃、好嘴、护食。阿娘过世得早,从小柴某便性子野蛮,抢别人吃的习惯了,容不得别人来碗里抢食。请尝尝这自制的粗茶。”

    柴令武举碗。

    炒茶与碗真的不配,要重新烧些杯子了。

    柴令武这话,阿鲁白当听着都吃力,谢龙羽却懂了。

    “好茶,没想到茶竟能如此喝法。当年老夫归唐,也是爨弘达劝说、引荐,才水到渠成的,老夫一直欠这一个人情。”

    “爨家对晚辈管束不严,致使求州治中爨道亮起了歹心,竟敢觊觎唐兴县铜锭,实在是罪有应得。”

    谢龙羽侃侃而谈。

    柴令武蹙额攒眉。

    懂了,爨族是不想与大唐翻脸,特意请郎州刺史谢龙羽出来说和,意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替罪羊用被柴令武判了送上汤丹矿的爨道亮,真是做梦吃稀粥——想得泡松。

    “贵县汤丹冶炼作坊管事汤朗的家眷,爨弘达会亲自送回,相应的庄园、田地、牲畜也会折价送到唐兴县。”

    柴令武对此并不意外。

    以上条款,爨弘达如果忘记了,柴令武不介意带着护矿队自取。

    “谢公,恕下官直言,爨刺史想这么交待过去,未必太小觑天下人了。”

    阿鲁白当想劝柴令武稍稍退让一些,想想被他送去汤丹矿上的求州治中爨道亮,自觉地闭嘴了。

    自己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治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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