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天鹅湖。
作为开放式的景区,天鹅湖的夜景十分迷人,湖边景点有夜市和小吃摊。
而在湖中间,则是一艘艘两者红灯的画舫,缓缓在湖面上移动着,或远或近,或明或暗。
这也是此地的特色,景区方效仿了古代才子文人喜欢玩画舫事迹。
并借此为噱头宣传,确实借此吸引不少人晚间前来游玩。
冯生就在其中,二十多年过去了,据后来和十四娘说的相比,发福了,也成熟稳重了很多。
当年发生那种事之后,他离开了东海,去了邯郸。
因为跟对了人,从一个小混混,变成了一个手下有几百人的包工头,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嘿,吴总啊,听说画舫上美女很多,娱乐项目也有很多,晚上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一起去逛逛吧。”
冯生说道,作为施工方,宴请甲方是必不可少的。
“走走走!”
那吴总一听,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带着一帮人走上了一艘停靠在岸边的画舫。
画舫停在岸边,上头挂满了灯笼,照得水面波光盈盈,彷如画舫悬在天上银河。
而甲板上搭建了一个舞台,上头正上演着古代的戏曲,一个妆容素净的美人,唱词婉转。
歌声空灵缥缈,婉转凄凉,忽而拔高,忽而压低,如泣如诉,听得人心神俱荡。
词曲不是现代曲,很俗套,大概唱的是:
在古时候的东海,有个冯姓的书生,诗文俱佳,但运气不佳,次次赶考,次次失败。
家徒四壁的他无法再继续,经人介绍,去了一家姓辛的大户人家当了账房先生。
姓辛的人家有个女儿,年芳二八,天生丽质,书生便起了意,时不时书信一封,其中各种花言巧语。
辛家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能挡得住这种攻势。
又因仰慕冯姓书生的才华,便于他亲近了,一来二去,两人便私定了终身。
又是一年科举,冯姓书生本已心灰意懒,但在辛小姐的劝慰下,还是参加了一次秋试。
却不曾想,在秋试中夺得了前三甲,两人欣喜,辛小姐就变卖首饰,耗尽私房钱,资助冯书生上京赶考。
临别之际,冯姓书生一番山盟海誓,海枯石烂,许下各种承诺。
紧接着,冯书生像是转了运,一番苦读后,又在京城里的春试中名列前茅。
最终,在殿试前,被天子选为新科状元,一步登了天。
一朝高中状元郎,冯书生没有回辛家。
而是被赏识他的朝中重臣招为了女婿,从此青云直上,光耀门楣,官居三品。
可惜数年之后,便因贪赃枉法,再加上站队不利,被贬斥回乡。
妻子嫌他无能,弃了他,扭头回了娘家。
回乡途中,冯书生长吁短叹,人生失意之时,难免会想起旧事。
他又想起了那个,那个在他一无所有时爱上他,接济他,倾其所有送他进京赶考的辛小姐。
一时间,又想起了那些海誓山盟。
他有些意难忘,便派人打听。
这才知道,辛小姐至今未嫁,一直再等着他,而且容貌不改,风韵尤甚。
蓦然,冯书生情不自禁,便书信一封,写了些旧事,约辛小姐夜中相会。
夜里,辛小姐果然来赴会了。
之后,便是旧情复燃,辛小姐和冯书生去见了辛家小姐的父母。
辛老爷一听冯书生是曾经的状元,顿时倾慕,奉上了万贯家产,要招他为婿。
冯书生大喜,当即就接来父母,拜了堂成了亲。
结婚之后,辛小姐孝敬公婆,对冯书生的父母照顾有加。
不久后,便为冯书生生下了一个儿子。
几年后,冯书生的父母因年事已高,瘫痪在床,书生百无一用,这些种种,全靠着辛小姐一人支撑。
某日,有一位多年不见的故友上门拜访。
两人在酒楼喝酒,故人说提起,冯书生倒是混得风生水起。
冯书生摇头感谢,说起若没有故友当年的介绍,他怕依旧是一幅穷酸相。
原来这位故友,就是当初把冯书生引荐去辛家做账房先生的人。
毕竟是故人,再加上状元、大官,确实是吹牛的资本,他避轻就重的讲述了一番自己的传奇经历。
却不曾想到,这故友却是吓得面无血色。
原来,进京赶考后的故事,故友这里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故友告诉冯书生,在他当年进京赶考后,辛小姐就有了身孕,肚子一天天地大了起来。
最后被父母发现,以有辱门风为由,赶出了辛家。
辛小姐生下了孩子,并肚子抚养着,这日子过得艰苦,但她还在咬牙坚持,等着书生回来。
但可冯书生没等到,却等到了他即将与大臣之女成亲的消息。
辛小姐再也承受不了,带着孩子,投河自尽了。
她死后,辛家老宅时常闹鬼,
辛家人也搬离了此地,再无踪影。
至于辛家旧址,现在是一片乱葬岗。
冯书生不信,慌忙辞别故友,跑回家中,直奔父母所在的房间。
临近时,他听闻有异响,又想起了故友所言,不敢贸然靠近,只能在窗外偷看,
然后,他便见到了有生以来令人心里发毛的一幕。
房间里,他那儿子,如同脱衣般,将自己的皮扒了下来。
那皮肤下,不是鲜红的血肉,而是发臭长蛆的腐肉。
儿子走到冯书生的父母面前,挖掉了冯父的心,取走了冯母的肝,换上了自身的身躯,而后他又把自身腐烂发臭的心和肝,塞进了冯父、冯母体内,
接着,书生就见父母身体又虚弱了些,气若游丝,眼神涣散,一幅命不久矣的模样。
那儿子又施施然的穿上人皮,便会唇红齿白的俊俏模样。
冯书生心中大骇,不敢声张,慌忙退去,却迎面撞上了刚回院子的辛小姐。
这时,房间内,儿子那稚嫩的声音传来:
“娘亲,从父亲身上换来的血肉都要烂了,爷爷奶奶身上也就只剩下了一张皮了,没肉可用了。”
冯书生一听,目眦欲裂,正要拔腿就跑。
就听见辛小姐诡笑着,探手伸进了他的胸膛,掏出了一颗腐烂发臭,布满蛆虫的心。
......
画舫台上,女子声音幽幽唱响,曲调渗人,如在听《嫁衣》一般。
吴总一行人听的毛骨悚然,心里发毛,一个个直言晦气,不敢再做逗留,招呼着众人,冲冲忙忙的下了画舫。
而冯生端坐在椅子上,浑身冷汗,恐慌沸腾,动弹不得。
他看着吴总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嘴唇嗫喏.,却是一个音也没发出来。
只有台上古装女子,空幽的唱着惊悚恐怖的歌词,在他脑海里回荡不休。
“扯出肠子系红绳,剜胸刨腹终不改,掏心掏肺情深深......”
吴总一行人匆忙下了船,站在岸上,冷风一吹,只觉得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这是哪来的聊斋风格的画舫?”
吴总愤愤道:“真是渗人,比看恐怖片还来得吓人。”
“是啊,是啊....”
一群人齐齐点头说道。
说着,他们扭头看向那艘画舫。
江中,画舫上本该存在的红色烛光全都消失了,上面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整个船身暗淡无光,暗沉的很,灯光照上去,没有丝毫泛光,就好像纸质的一样。
画舫就这么静悄悄的在水面航行着,渐渐与黑夜融为了一体,缓缓消失不见了。
“冯总哪里去了?”
这时,终于有人发觉不对。
画舫上.,婉转抓心的曲子停下。
台上一女子款款而下。
“救命,救......”
话还未说完,就见那女子随手一挥,冯生如遭雷齑,当即失了魂魄似的动也不动。
女子也不管,手中黑线翻飞上,扎进冯生胸口,一颗黑黝黝的“心脏”被黑线取了出来,不过胸口上却没有丝毫伤口。
“这颗心可真够黑的啊!“
女子手一翻,取出一把修眉刀,对着这颗“黑心”太刀阔斧。
如削土豆一般,不时有发黑的部分被她削掉,这些部分纷纷再又回到冯生的胸口。
最终,只剩下一小块,鲜红明亮,晶莹剔透。
女子瞧上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把这鸡蛋大小的东西,丢进了一个袋子里,转身递给旁边的侍女。
“十四姐要的东西,送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