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拒北王已经下令,除了远在京城的长公子姜青书外,每一位子女都要各领一支军队北上,参加今年的冬猎大比,以各自的斩获来决定世子之位的归属。
今日之前。
在王府的六位公子小姐中,只有二公子姜青剑和三小姐姜青竹各自拥有一千和八百的兵权。
他们二人都是自小便入伍从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杀敌无数,各自都有军职在身。
二人都对排兵布阵较深的了解,和麾下人马也磨合了多年,也是这一次冬猎大比拔得头筹的唯二热门。
可就在临近冬猎大比的时候,三小姐的青竹营却死了一名先天一品的副将。
而且是死在了羌人的手中。
羌人归入楚国才不到三十年,老一辈人的血海深仇并没有那么容易抹去,所以尽管此事是董飞死有应得,并州军部却有不少人一口咬定半途遇上贼寇是羌人的自导自演。
有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将甚至亲自披甲去了东门,说是要再一次用手中的刀把羌人杀的跪地求饶!
而那一支羌人骑兵也不肯示弱,誓死要为战死的上百位袍泽讨一个公道。
拒北王派人斥责了军部的几位老人,并加派人手前去保护剩余的羌人骑兵,同时宣布已经将此事交给了暗卫统领韩蝉调查。
……
紫烟院。
得知坏消息后的姜青玉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往东门外。
对他而言,安抚一支陌生且正处于愤怒状态的羌人骑兵,着实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但不难猜测,此事多半是王府二夫人蒋菁的手笔。
毕竟,本该属于自己的羌人骑兵人员折损,斗志衰落,而三姐姜青竹也折损了一位先天一品的副将,目前从表面上来看,世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便只剩下了一个人——
蒋菁之子,姜青剑。
“可二娘又是怎么知道父王调了一支羌人骑兵给我呢?”
姜青玉想不明白。
幽州和并州往日里也有正常的部队换防。
并州境内的羌人部队也不止这一支,这一伙贼寇能够如此精准地袭击,肯定是提前得到了精确的消息。
“可是昨日父王和我密谈的时候并没有人窃听,父王也没来得及对外公开这一支羌人骑兵的归属,按理来说消息不可能走漏。”
“除非……”
姜青玉双眸眯起,自语道:
“带着王令去幽州替父王调兵的那个人,和二娘早就是串通一气!”
征调千人级别的部队,尤其是精锐骑兵,必须要有军部的文书或是拒北王本人的王令。
而据他所知,这一支骑兵的调遣是没有经手军部的。
整个王府,有资格替拒北王传令的人没几个,且都是暗卫中人,其中这一类活干的最多的便是暗卫统领韩蝉。
先天第二品皓月境巅峰,实力隐隐比王府中的其他三位先天二品高出一线。
“若是此人和二娘偷偷凑到了一起……”
“那事情可就棘手了。”
拒北王已经宣布把羌人骑兵遇袭的事情交给了韩蝉调查!
倘若此事韩蝉本就有参与,那么他这一次的调查不但不会找到什么线索,反而会去尽力掩盖真相!
“看来得去一次将军醉找惊蛰丫头了。”
只有借着地府的信息渠道,他才能赶在韩蝉销毁证据前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姜青玉叹息一声。
韩蝉可是掌控着王府的所有暗卫,若他真的站在了二哥姜青剑那一头,那么这一次冬猎大比自己的胜算又会降低不少。
至于三姐姜青竹……
她麾下只有两位先天,如今折了一人,已经可以算是提前出局了。
……
和姜青玉不同的是,王府的三小姐姜青竹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带着麾下八百轻骑赶去了东门外。
她是去替董飞收尸的。
在一座无名的山丘下,围了很多观望的人,密密麻麻,有来凑热闹的百姓,也有来打探消息的军部人员。
官道中央,八百青竹营轻骑策马列阵。
其中有半数是女子,清一色身披红甲,胯下赤马,另外半数男子则是清一色的黑甲黑马。
此时,一位黑甲骑兵正单膝跪地,赤红着脸,咬牙报告道:
“小姐,那一伙羌人不肯交出董飞的尸体!”
“那位领头的羌人还说,在找出真相前,他们会让董飞的尸体一直在荒郊受风吹、日晒、雨淋!”
此言一出,所有人对驻扎在山丘上的羌人部队都是怒目而视。
“岂有此理!”
“青竹营自成立以来,就从未丢下过一具袍泽的尸体!”
“这一伙羌人简直目中无人!”
“小姐,你下令吧,我们一个冲锋就能把这伙羌人全宰了,替董飞将军报仇!”
“是啊,下令吧!”
……
今日的姜青竹一身红甲,胯下是一匹价值千金的汗血宝马。
她轻轻抚摸着汗血宝马的鬃毛,脸色深沉,一言不发。
“都闭嘴!”
一旁,青竹营仅存的一位先天一品高手孟倩冷冷扫了众人一眼,制止了手下的躁动,并叱骂道:
“骑兵往山上冲锋?找死么?”
“更何况山上除了那一支羌人骑兵外,更有王爷调来的上千步卒,你们可清楚忤逆王爷的后果?”
“哼,你们想死我不拦着,但希望再多等一个多月,去死在冬猎大比上,为小姐争得世子之位!”
“一个个急着死在这里算什么?还嫌姜青剑的胜算不够大么!”
此言一出,兵卒们顿时不再说话了。
“小姐……”
制止了手下后,孟倩又看向了姜青竹,问道: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需要再派人去和羌人交涉么?”
“还是……”
“任由董飞的尸体先存放在这里?”
姜青竹瞥了一眼山丘上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坦白讲,她的姿色并不出众,只能算是中上,可那一股在军中磨砺多年的铁血气质却让很多男子痴迷。
正如同她的生母,王府三夫人薛氏一样。
薛氏的房间里挂了一副甲胄。
旁人只当她是某位战死将士托付给拒北王照顾的女儿。
可很少有人知道,其实薛氏当年便是拒北王的一员副将,从拒北王在山上落草为寇的时候就开始追随其左右,一直到他打下幽州,成了北境三州的王,薛氏才因伤隐退,后来又得偿所愿,嫁入了王府。
更鲜为人知的是,薛氏当初的武学修为一度达到了先天二品。
只是在从军的时候,她就喜欢戴着一顶面具,不以真容示人,而在嫁入王府后也没什么存在感,一直深居浅出。
姜青竹清楚记得,八岁那年,娘亲指着房间里的那一副甲胄训诫自己:
“青竹,你要帮你父王守住北境三州!”
……
“董飞将军的尸体是一定要拿回来的,”
沉寂了很久后,姜青竹终于开口:
“但不一定要从羌人手里拿。”
“不是有可靠消息说,这一支羌人部队是父王为四弟准备用于冬猎大比的么?”
“我们去寻他谈一谈便是。”
听了这话,副将孟倩不禁点了点头,为姜青竹的沉着冷静而感到欣慰。
她朝着观望的百姓大声问道:
“有谁知道四公子去了何处?今日又在紫烟院睡大觉么?”
人群议论纷纷。
不多时,一个秃了头的两百斤中年富商举手回答道:
“那个,我一炷香前从将军醉走出来的时候,似乎见到了四公子带着两个丫鬟上了第三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