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第五品,不叫养龙?
姜青玉微微一怔。
他见过的所有史书和古籍上都记载着,先天共分五品,每一品都有明确的名字——
命星、皓月、曜日、摘星、养龙。
可现在拒北王却告诉自己,史书和古籍都错了!
第五品不叫养龙!
其中究竟有什么猫腻,是谁在欺瞒世人?
“不叫养龙,那叫什么?”
他一脸好奇。
拒北王轻叹一声:
“本王……”
“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
姜青玉无言以对。
可拒北王又接着解释道:
“因为在那时, 先天第五品有很多个名字。”
“越国吴氏的开国皇帝手持越王剑,将整座皇朝的气运握在手中,以此来晋升先天第五品,所以他将这一境称为天子境。”
“不过……”
“历史上,儒门有人著圣贤书,引浩然正气入体, 成功迈入了第五品, 所以当时的儒门中人又将这一境称为圣人境。”
“佛门有人收集天下香火, 以众生愿力凝结菩萨金身,晋升第五品,所以在当时,佛门中人又将这一境称为佛祖境。”
“陨星阁的阁主星一是由一具先天第五品炼器师的尸骸异变而生,此人生前将一团神火纳入体内,一举跨入第五品,于是他将这一境称为合一境。”
“不过……”
“据本王所知,那团神火眼下已经熄灭,倘若星一要想成为第五品,便无法效仿前身,只能另寻一路!”
“所以,哪怕他得到了部分合一境的传承记忆,也迟迟无法晋升第五品!”
他停顿了一下, 又感慨道:
“历史上,有许多天才创出了一条条不同的晋升之路,从而也让先天第五品有了一个个不同的名字。”
“而如今世人公认的养龙境……”
“便是由楚国的开国皇帝景炀所开创!”
“……”
姜青玉若有所思。
人族不是生来便会修行的,后天十品, 先天五品,每一个境界皆是由一代代先贤呕心沥血开创而出!
在这过程中, 不乏有人开辟新境界失败,走火入魔,甚至壮烈牺牲!
历经数千年的试验,无数先贤以身试法,不计牺牲,这才摸索出了“后天十品、先天五品”的正统修行之路!
但似乎……
在先天第五品上,先贤们又出现了分歧!
“世间入先天有两条晋升之路,一是锤炼肉身,一步步走到后天十品,再入命星。”
“二是专注于某一事物,或是琴棋书画,或是儒文佛经,研究透彻后,有望一朝顿悟入先天,”
“依照父王所说,先天第五品应该也有数条不同的晋升之路才对?”
拒北王微微颔首:
“本王也是这般猜测的。”
“但自前朝开始,越国皇室便开始下令抹除世上一切有关先天第五品的记载,到了景氏一脉篡位后,更是变本加厉, 连先天第四品的完整功法、秘籍都不允许私人持有,否则一律当做谋反处置!”
“另外,景氏一脉不但抹除了佛祖境、圣人境、合一境、天子境的记载,还自诩养龙境才是唯一正统。”
“结果你也见到了,上百年后,除了几个历经了前朝的摘星境老前辈和被他们告知秘密的少数人外,世人都以为先天第五品只叫养龙境,以至于百姓们将修行《养龙诀》的历任楚国皇帝都奉为正统,对景氏一脉矢忠不二!”
自诩正统,欺瞒世人。
这简直是偷天换日啊!
姜青玉深深蹙眉:
“他们为何这么做?”
“是怕再出现一位先天第五品的高手威胁到自身的统治么?”
“可少了相关记载,只是一个名字,又有什么可忌惮的?”
“难不成还有人仅凭一个名字便可以走上和先贤一样的晋升之路么?”
拒北王慢慢喝下一杯酒,随后再度语出惊人:
“也不尽然。”
“走戊阁的越皇告诉本王,整座天下原本有十成气运,每一位开辟了新路的第五品先贤都会瓜分走一部分气运。”
“哪怕后来陨落,但只要世上还有人记得他开辟的这一条新路,他的后代便会得到气运的庇护,那些敬仰他的百姓也会一直源源不断地为其供奉香火!”
“景氏一脉抹除一切其他第五品的痕迹,让养龙境成为正统,便是为了让世人遗忘其他先贤,从而斩断其香火,还气运于天地!”
“如此一来,其开国皇帝景炀便可独占天下气运,从而……”
“尝试开辟先天第六品!”
先天第六品?
姜青玉一脸讶然。
他倒是没想到楚国的开国皇帝景炀居然有如此雄心壮志!
第六品,这可是在史书古籍上都不曾有过一丝记载的境界!
倘若景炀真的成功了,成为世间第一位第六品,那么以此功绩,甚至足以在人间封神!
“真是好大的野心啊!”
姜青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摘星境有三百年阳寿,养龙境有五百年阳寿,以此类推,第六品……说不定有将近千年的阳寿!
一旦景炀成功,便可确保景氏一脉拥有至少千年国祚!
届时,他还可以易如反掌一般一统整个天下,自封神明,让所有人参拜自己,供奉香火愿力!
尽管……
眼下做到这一点对他而言似乎也不算太难。
可他为何不那么做,任由楚国四方边境动乱不休,却是姜青玉难以理解的。
于是他下意识问道:
“父王,如今的世上,真的只有景炀一人是第五品么?”
“第五品有足足五百年的阳寿,这五百年来人才辈出,总不至于只有景炀一人晋升到了第五品吧?”
拒北王微微摇头:
“这一点本王也问了越皇,但他始终讳莫如深。”
“不过……”
“有一点可以确认,越国吴氏的养龙境早已陨落,否则景炀也不可能篡位成功!”
“……”
姜青玉皱眉道:
“那么,现在呢?”
“前朝余孽蠢蠢欲动,把手伸入四方异族,企图篡夺皇权,是不是说明他们中又出了一尊天子境?”
拒北王徐徐走到窗前,望了一眼周天星辰:
“不。”
“若有人成为第五品,必定会分走景炀的部分气运,可目前为止,景氏一脉气运始终日渐上涨,不见一丝颓势。”
姜青玉脸上疑惑之色越发浓郁了:
“那他们还敢谋朝篡位?”
“谁来负责对付景炀?”
“……”
拒北王一阵沉默,继而问道:
“青玉,你是否觉得本王和前朝余孽勾结,是大逆不道,更是不自量力?”
姜青玉不知该说什么。
说实话,他的确没看出来拒北王和越皇这一方有什么胜算。
在景炀这一尊养龙境的坐镇下,谁能撼动景氏一脉的皇权?
今后四百年,怕是都难寻一人!
迟疑了一下后,姜青玉终于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父王……”
“为何要反?”
是为了接回妻子和长子,还是怕景宏削藩,或是因猜忌将王府满门抄斩,所以不得不反?
“为何要反?”
拒北王自嘲一笑。
他抬头望着周天繁星,脸上浮现一抹追忆:
“青玉,你可知二十年前,并州贼寇数以万计,为何景宏偏偏一眼便选中了本王,要兵给兵,要粮给粮,深以信赖?”
“最后本王打下幽州,他又为何独断专权地在满朝文武的反对下敕封我为世袭罔替的异姓王,领北境三州封地?”
“要知道,北境三州,几乎是三分之一的楚国疆土!哪怕他景宏再信赖本王,景氏一脉的族老们又岂会同意他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
“可更荒唐的是……”
“最后景氏一脉反对的声音居然被他景宏一人压了下去,那些平日里哪怕边境吃了一次败仗,丢了一寸土地都要闹到宗府骂几句皇帝昏庸的景氏族老们,这一次居然眼睁睁看着景宏做出了不敬先祖的决定,任由本王坐拥北境三州!”
“你可知,这一切都是为何?”
姜青玉不由心上一紧。
这的确很反常!
在楚国,哪怕是景宏的弟弟青江王景宣、中山王景宁也只是各领一州罢了,景宏再信赖拒北王,难不成还能比得上两个弟弟?
要知道,景宣、景宁都姓景,他们封地再多,这九州国土也始终属于景氏一脉!
而且,只要老祖景炀在一日,景氏内部便不敢谋反篡位,景宣、景宁二人也威胁不到景宏的皇位!
可拒北王,他姓姜!
他哪怕和皇帝景宏亲如兄弟,那也始终是个外人,有可能造反叛乱!
更何况,二人的关系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好。
所以……
“为何呢?”
姜青玉一脸凝重,等待着拒北王的答案。
拒北王徐徐转过身,一脸复杂着看着这一位和自己最为相像的儿子,感叹着再次提起了一桩旧事:
“因为……”
“本王是卧龙命格啊!”
“卧龙命格……”
姜青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两个多月以前,拒北王病重时,他去了一趟梧桐院,对方便和自己提起了“卧龙命格”。
他本是不信的,认为那是算命先生诓人的把戏。
可今日听见拒北王再次提起,却突然又有了不同的看法。
这一刻,他似是有所明悟,于是苦涩一笑:
“所以……”
“景宏敕封父王为拒北王,封地北境三州,拥兵十五万,这一切并非是信赖和倚重父王,而是是在……”
“养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