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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j
执大象1,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太2。乐与饵3,过客止,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4。
[译文j
谁掌握了那伟大的“道”,普天下的人们便都来向他投靠,向往、投靠他而不互相妨害,于是大家就和平而安泰、宁静。音乐和美好的食物,使过路的人都为之停步,用言语来表述大道,是平淡而无味儿的,看它,看也看不见,听它,听也听不见,而它的作用,却是无穷无尽的,无限制的。
[注释j
1、大象:大道之象。
2、安平太:安,乃,则,于是。太,同“泰”,平和、安宁的意思。
3、乐与饵:音乐和美食。
4、既:尽的意思。
[引语j
这一章,述说了“道”的作用和影响,但本章和上一章,都不完全是前面各章论“道”的重复,而是隐寓着言外之意。“道”的作用和影响不可低估,它可以使天下的人们都向它投靠而不相妨害,过上和平安宁的生活。因而可以这样说,本章实为“道”的颂歌。在《道德经》中,“道”已经被多次论及,但从来没有重复,而是层层深入、逐渐展开,使人切实感受“道”的伟大力量。
[评析j
“乐与饵”指流行的仁义礼法之治,“过客”指一般的执政者,但还不是指最高统治者。老子在本章里警诫那些执政的官员们不要沉湎于声色美食之中,应该归附于自然质朴的大道,才能保持社会的安定与发展。统治集团纵情声色,不理政事,这是在春秋末年带有普遍性的现象。诸侯国之间的战争,使人民群众遭受严重的痛苦。而在日常生活中,统治者荒于朝政,根本不关心人民群众的死活。老子对于当时这种状况极为清楚,他这章里所说的话,表明他为老百姓的安危生存而忧虑的历史责任感。
[原文j
将欲歙之1,
必固张之2;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3,必固与之4。是谓微明5,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6,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7。
[译文j
想要收敛它,必先扩张它,想要削弱它,必先加强它,想要废去它,必先抬举它,想要夺取它,必先给予它。这就叫做虽然微妙而又显明,柔弱战胜刚强。鱼的生存不可以脱离池渊,国家的刑法政教不可以向人炫耀,不能轻易用来吓唬人。
[注释j
1、歙:敛,合。
2、固:暂且。
3、取:一本作“夺”。
4、与:给,同“予”字。
5、微明:微妙的先兆。
6、脱:离开、脱离。
7、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利器,指国家的刑法等政教制度。示人,给人看,向人炫耀。
[引语j
有人认为这一章也是讲用兵的道理,不过我们认为这主要描述了老子的辩证法思想。本章谈到若干对矛盾双方互相转化的问题。例如,“物极必反”、“盛极而衰”等都可以说是自然界运动变化的规律,同时以自然界的辩证法比喻社会现象,以引起人们的警觉注意。这种观点贯穿于《道德经》全书。
[评析j
从这一章的内容看,主要讲了事物的两重性和矛盾转化辩证关系,同时以自然界的辩证法比喻社会现象,引起某些人的警觉注意。在事物的发展过程中,都会走到某一个极限,此时,它必然会向相反的方向变化,本章的前八句是老子对于事态发展的具体分析,贯穿了老子所谓“物极必反”的辩证法思想。在以上所讲“合”与“张”、“弱”与“强”、“废”与“兴”、“取”与“与”这四对矛盾的对立统一体中,老子宁可居于柔弱的一面。在对于人与物做了深入而普遍的观察研究之后,他认识到,柔弱的东西里面蕴含着内敛,往往富于韧性,生命力旺盛,发展的余地极大。相反,看起来似乎强大刚强的东西,由于它的显扬外露,往往失去发展的前景,因而不能持久。在柔弱与刚强的对立之中,老子断言柔弱的呈现胜于刚强的外表。
[原文j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1。候王若能守之2,万物将自化3。化而欲作4,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5,镇之以无名之朴,夫将不欲6。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7。
[译文j
道永远是顺任自然而无所作为的,却又没有什么事情不是它所作为的。侯王如果能按照“道”的原则为政治民,万事万物就会自我化育、自生自灭而得以充分发展。自生自长而产生贪欲时,我就要用“道”来镇住它。用“道”的真朴来镇服它,就不会产生贪欲之心了,万事万物没有贪欲之心了,天下便自然而然达到稳定、安宁。
[注释j
1、无为而无不为:“无为”是指顺其自然,不妄为。“无不为”是说没有一件事是它所不能为的。
2、守之:即守道。之,指道。
3、自化:自我化育、自生自长。
4、欲:指贪欲。
5、无名之朴:“无名”指“道”。“朴”形容“道”的真朴。
6、不欲:一本作“无欲”。
7、自定:一本作“自正”。
[引语j
本章是《道德经》中“道经”的最后一章,老子把第一章提出的“道”的概念,落实到他理想的社会和政治——自然无为。在老子看来,统治者能依照“道”的法则来为政,顺任自然,不妄加干涉,百姓们将会自由自在,自我发展。在二十五章提到“道法自然”,自然是无为的,所以“道”也无为。“静”、“朴”、“不欲”都是无为的内涵。统治者如果可以依照“道”的法则为政,不危害百姓,不胡作非为,老百姓就不会滋生更多的贪欲,他们的生活就会自然、平静。
[评析j
“无为”的思想在老子《道德经》中多次阐述、解释。本章开头第一句即是“道常无为而无不为”。老子的道不同于任何宗教的神,神是有意志的、有目的的,而“道”则是非人格化的,它创造万物,但又不主宰万物,顺任自然万物的繁衍、发展、淘汰、新生,所以“无为”实际上是不妄为、不强为。这样做的结果,当然是无不为了。第二句便引入人类社会,谈到“道”的法则在人类社会的运用。老子根据自然界的“道常无为而无不为”,要求“侯王若能守之”,即在社会政治方面,也要按照“无为而无不为”的法则来实行,从而导引出“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的结论。老子认为,理想的执政者,只要恪守“道”的原则,就会达到“天下将自定”这样的理想社会。这里所说的“镇”,有人解释为“镇压”,并据此认为老子在这章的说明中露出了人民的面目:谁要敢一闹事,那就要严厉加以镇压。这种解释,我们感到有悖于老子的原意,“镇压”应当是“镇服”、“镇定”,绝非是武力手段的“镇压”。由此,我们也认为,老子并不是代表奴隶主统治阶级的要求,而是从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角度考虑问题,并不是仅仅代表某一个阶级或阶层的利益和意愿。这表现出老子内心深沉的历史责任感。因而这是进步的、积极的。
[原文j
上德不德1,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2,是以无德3。上德无为而无以为4;下德无为而有以为5。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扔之6。故失道而后德,失德面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7,而乱之首8。前识者9,道之华10,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处其厚11,不居其薄12;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译文j
具备“上德”的人不表现为外在的有德,因此实际上是有“德”;具备“下德”的人表现为外在的不离失“道”,因此实际是没有“德”的。“上德”之人顺应自然无心作为,“下德”之人顺应自然而有心作为。上仁之人要有所作为却没有回应他,于是就扬着胳膊强引别人。所以,失去了“道”而后才有“德”,失去了“德”而后才有“仁”,失去了“仁”而后才有“义”,失去了义而后才有礼。“礼”这个东西,是忠信不足的产物,而且是祸乱的开端。所谓“先知”,不过是“道”的虚华,由此愚昧开始产生。所以大丈夫立身敦厚,不居于浇薄;存心朴实,不居于虚华。所以要舍弃浇薄虚华而采取朴实敦厚。
[注释j
1、上德不德:不德,不表现为形式上的“德”。此句意为,具备上德的人,因任自然,不表现为形式上的德。
2、下德不失德:下德的人恪守形式上的“德”,不失德即形式上不离开德。
3、无德:无法体现真正的德。
4、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以,心、故意。无以为,即无心作为。此句意为:上德之人顺应自然而无心作为。
5、下德无为而有以为:此句与上句相对应,即下德之人顺任自然而有意作为。
6、攘臂而扔之:攘臂,伸出手臂;扔,意为强力牵引。
7、薄:不足、衰薄。
8、首:开始、开端。
9、前识者:先知先觉者,有先见之明者。
10、华:虚华。
11、处其愿:立身敦厚、朴实。
12、薄:指礼之衰薄。
[引语j
这一章是《德经》的开头。有人认为,上篇以“道”开始,所以叫做《道经》;下篇以“德”字开始,所以叫《德经》。本章在《道德经》里比较难于理解。老子认为,“道”的属性表现为“德”,凡是符合于“道”的行为就是“有德”,反之,则是“失德”。“道”与“德”不可分离,但又有区别。因为“德”有上下之分,“上德”完全合乎“道”的精神。“德”是“道”在人世间的体现,“道”是客观规律,而“德”是指人类认识并按客观规律办事。人们把“道”运用于人类社会产生的功能,就是“德”。
[评析j
《道德经》一方面是谈“道”,一方面是论“德”。老子认为“上德”是完全合乎“道”的精神。二十一章曾写道:“孔德之客,唯道是从”;二十八章说:“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五十一章说,“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以上所讲的“孔德”、“常德”、“玄德”都是指这里所讲的“上德”。从政治角度去分析和理解所谓“上德”,我们认为它不同于儒家所讲的“德政”。老子批评儒家“德政”不顾客观实际情况,仅凭人的主观意志加以推行,这不是“上德”,而是“不德”;而老子的“上德”则是“无以为”、“无为”,它不脱离客观的自然规律,施政者没有功利的意图,不单凭主观意愿办事,这样做的结果当然是无为而无不为,即把“道”的精神充分体现在人间,所以又是“有德”。但是“下德”是“有以为”的“无为”,但却抱着功利的目的,任着主观意志办事。在本章里,老子把政治分成了两个类型、五个层次。两个类型即“无为”和“有为”。“道”和“德”属于“无为”的类型;仁、义、礼属“有为”的类型。五个层次是道、德、仁、义、礼。这五个层次中,德和仁是最高标准,但“德”只是指“上德”,不是“下德”。失道而后德,这是在无为的类型内部说的,失道则沦为下德,那就与上仁相差无几了。失德而后仁,这是指离开了“无为”的类型才有了仁。仁已经是“有为”、“为之”了,所以“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就是在“有为”范围内所显示出来的不同层次。在本章里,老子用了“大丈夫”一词,是全书唯一使用的名词,过去有人将此解释为“智慧很高的人”,原意大约相同于此,但其中也包含有豪爽、果敢、刚毅的内容。老子感受到人际关系愈来愈难以相处,所以在十分激动的情绪下使用了“大丈夫”这个词,并说“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本章使用了一些具体的规范把人的思想行为定着在固定的形式中,即按忠信行事,不执行浇薄的礼。所以老子对政治的最低要求是摒去“薄”和“华”,恢复“厚”和“实”。看书anr/>
[原文j
昔之得一1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2;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候王得一以为天一正3。其致之也4,谓5天无以清6,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7;神无以灵,将恐歇8;谷无以盈,将恐竭9;万物无以生,将恐灭;候王无以正10,将恐蹶11。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候王自称12孤、寡、不谷13。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至誉无誉14。是故不欲琭琭如玉15,珞珞如石16。
[译文j
往昔曾得到过道的:天得到道而清明;地得到道而宁静;神(人)得到道而英灵;河谷得到道而充盈;万物得到道而生长;侯王得到道而成为天下的首领。推而言之,天不得清明,恐怕要崩裂;地不得安宁,恐怕要震溃;人不能保持灵性,恐怕要灭绝;河谷不能保持流水,恐怕要干涸;万物不能保持生长,恐怕要消灭;侯王不能保持天下首领的地位,恐怕要倾覆。所以贵以贱为根本,高以下为基础,因此侯王们自称为“孤”、“寡”、“不谷”,这不就是以贱为根本吗?不是吗?所以最高的荣誉无须赞美称誉。不要求琭琭晶莹像宝玉,而宁愿珞珞坚硬像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