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玮迟迟不去洗漱,手上身上都是血,他却不肯走,固执的陪在皇后身边,似乎是生怕再一个闪失,她又想不开了。
阮薇对皇上说:“皇后已无大碍,皇上若是不放心,可以再让太医看看。”
玄玮不是信不过阮薇,为了保守起见,他还是让方太医给皇后查看了下,确认没事了,这口气才松懈下来。
喂她喝完了药,玄玮坐在床上,抱着人,保持这个姿势很久没动,直到手臂僵得生疼,才去拿了她的寝衣来,亲手给她把带血的衣服换下来。
于初梦任由他折腾,双眼无神得看着那厚重的明黄色帐幔,突然道:“这张床,很多年没躺过了。”
上一回躺在这张床上,还是很多年前怀着孩子的时候。
如今她躺在这里,又无法克制的想起那时的光景,想起那个趴在她肚子上一脸父爱的玄玮,当真是胆汁都想吐出来了。
“五年。”
玄玮说着,很小心把她衣袖脱下来,怕碰到伤口,动作就有些慢。然后再扶起她,很细致的把她把寝衣一丝不苟的穿好。
完成这件事后,他把初梦抱到一边椅子上,娴熟的换了被单,被褥。再然后,他才给自己换了个干净的寝衣。
于初梦皱了下眉头,“你去洗洗。”
她自己身上有血腥味不要紧,这个男人身上有任何味道她就会觉得恶心。
玄玮道:“将就一夜吧,朕今天不离开你,怕你再想不开,朕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于初梦对着他背翻了个白眼。
她看起来真的像会寻死的人?真到要死的那地步,好歹得把他带走。
玄玮把她再抱回床上,让她睡在内侧,盖好被子,自己躺在她身边,深深看着她侧颜,商量的口吻道:“五年了,让过去的都过去了吧?”
如何过去啊,哪怕父亲或许能在将来某一天官复原职,这笔账可以勾销,那么死去的孩子呢,能死而复生吗?
于初梦闭着眼睛,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玄玮握起她完好的那只手,用脸蹭了蹭:“初初,朕不想再跟你较劲了,你把过去放下,朕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是你如今心里更偏向我是被冤枉的,你怀疑我被人陷害了,但你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还想装作大度,以原谅我为条件让我也选择一笔勾销。
于初梦对他这个态度是嗤之以鼻的,更加搞不懂从前到底看上他什么。
不过还是嗯了一声,道:“我累了,想睡。”
她人有点虚弱,说话声音就也软了些,玄玮往她身边挪了挪,侧身搂住她。
于初梦又觉得浑身不舒服了,“我要洗澡。”
玄玮起身去寝宫门外吩咐宫人烧水,再回来拿了件披风,把她裹住后抱起来。
“朕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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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血放多了的缘故,于初梦睡的有点沉,只知道有什么软软的在她唇上点了一下,这个人就离开了。
再然后,醒过来是因为有人在动她的手腕。
于初梦下意识的抽回。
阮薇急道:“别动。”
于初梦就不动了,乖乖让她折腾。
阮薇蹲在床边,把缠在她手腕上的绷带一圈圈解下来,沉声道:“你没必要割腕的,你为什么要割腕?”
于初梦不以为然,“我查过医书,之前也问过方太医,这样死不掉的。而且我很注意,是听到他过来的声音,才割的。”
绷带被解开,露出那一道正在结痂的伤口。
阮薇深吸一口气:“这么深,你怎么下得去手。”
于初梦俏皮得笑了笑,说:“你能看了心疼,玄玮看了才会急呀。”
阮薇心里很不舒服。
“万一,我说万一,伤口感染也会要人命的,若是那么不幸,你让我们活着的人怎么办?”
于初梦云淡风轻道:“我若是这样死了,他会对我家人善待一些。你跟我走得近,他也会对你好的,我会成为你的护命符。”
谁要她成为护命符啊。
阮薇嘴角撇了撇,哑声道:“以后不可以再做这样的事了。”
本在昭纯宫里等着帝后和好的消息,却乍然听说皇后受伤,阮薇完全反应不过来,吓得手忙脚乱的,越慌越耽搁。
于初梦伸手捏了下她生气的脸,解释道:“即使他怀疑上了齐嫔,可我运人出去也是事实。他昨天来找我,并不是来与我彻底和解的。但是我死给他看,他就成了被动的那个。”
阮薇洒药在她伤口上,有点儿泪目,“也幸好,他对你有那么点良心在,同样的招数一次就够,下次再也不要这样做了,不然我情愿告诉皇上,偷人的是我。”
于初梦咬唇忍着痛,把嘴唇咬得发白。
阮薇头一次不忍心给人上药,伸出手,送到她嘴边:“咬着我,别咬自己。”
于初梦抽出她袖里的手帕,叠了下咬在嘴里。
阮薇收回手,继续上药。
玄玮下朝第一件事就是赶回寝宫看看,还没走进去,他在门外就听到了于初梦风铃一般的笑声。
这些年,他不是没见于初梦笑,她本就是个爱笑的,别人能轻易逗笑她,可他就算使劲浑身解数,都看不到她对自己这个样子。
玄玮推开门进去,她的笑声随着开门声戛然而止,他走近时,只看到于初梦坐在床上靠着枕,目光淡淡的看向了他。
她面对他,神情总是这样淡如止水,这还算她心情好,态度也很不错才会如此,有时干脆冷得跟冰一样。
玄玮想起她方才那开怀的样,心里越发的不痛快。
于是视线不动声色的,转移到行着蹲礼的阮薇身上,亲自扶起她,温声问:“薇薇这么早便过来了?”
阮薇把手放在他掌心里,柔荑留有药香,颔首道:“娘娘的伤口要勤换药,太医都是男子多有不便,妾身便一早过来了。”
玄玮顺势把她往怀里一搂,目光却紧锁在皇后的脸上。
她一脸淡然,端庄如旧。
于初梦见他美人在怀,还脸色沉闷得盯着她看,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想了想,怀疑是不是自己占着床,妨碍他办正经事的缘故,于是很懂事的,被子一掀下床来。
“我回凤仪宫。”
她这里没有外衣,就拿起御用披风把自己裹了起来,套上鞋袜就走。
同他们擦肩而过时,玄玮握住她手臂,命令的口吻,“留下来。”
那看来他也不像她料想中的,随时随地兴起,估计是暂时没有办事的打算。
“好。”
于初梦又很坦然的解开披风丢在一旁,往床上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