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薇停步,正视她道:“明妃姐姐指的是?”
她俩关系不好的谣言早被传遍了,明妃在这儿叫住阮薇,周遭那些人难免纷纷不约而同停驻在不近不远处,打量着这里。
明妃察觉到了那些看好戏的目光,便说:“妹妹,借一步说话。”
阮薇跟她也无大仇,闲着也是闲着,便随她去了御花园清净的一处亭阁中。
不紧不慢的坐下来,明妃才开口:“我们之间,无非是那回妹妹截胡我侍寝起的因。后来我才想明白,妹妹是当我故意对皇后落井下石呢?”
阮薇没有否认,莞尔一笑:“我是为了姐姐你,帝后之间毕竟是小误会,事后皇上想起来因你没去皇后那里,难免会迁怒你,那日皇上果真迁怒了我呢。”
说得天花乱坠,明妃自然也不会把这话当真,她也明白,阮薇既然已经在说漂亮话,就是在接受她的示好,给彼此台阶下。
明妃故作惊讶:“皇上迁怒你了?”
“可不是嘛,”阮薇夸张道,“大半夜的皇上想起来日子了,给我好一顿训。”
明妃憋住了笑,继续道:“那日我根本不知是十五,更无心针对皇后,我若是知道,哪里敢缠着皇上呀。”
阮薇不大信的,这在宫里日日数着砖过日子,谁能不知今夕何日。包括皇帝,那天是真不知十五么?也并不是,他惦记着的,只是刻意不提。
他真不知道,就不会在半夜醒来之时,第一句话就是问今日是不是十五。
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阮薇恍然大悟带点愧意的说:“这样说来都是误会一场,妹妹不敬之处,还望姐姐勿放在心上。”
“都是姐妹,没有隔夜仇的,”明妃亲昵握起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觉得我不敬皇后,可我哪一日请安落下过。”
这是在暗讽夏贵人,受封第一天就不来请安。
阮薇顺着她意,说道:“是啊,姐姐礼数周全,不似这夏贵人。明妃姐姐,夏贵人毕竟同你是自家人,有什么规矩你得教她。”
明妃皱眉,嫌弃得很:“哪门子的自家人啊,一个下贱的舞姬,也配跟我自家人。”
阮薇虽然不认可明妃的为人,可明妃平日里也未曾苛待下人,不像是瞧不起旁人出身的人。
瞧着她神色,对夏秋灵也不像是简单的排斥,似乎是跟这夏秋灵从前就有旧怨。
明妃这回急着示软,部分原因是皇后的生辰宴上,她意识到了皇后的袒护,再者是夏秋灵的出现,这个只做了贵人的舞姬,却是明妃的眼中钉,让她恨得牙痒痒。
“你和夏秋灵,之前认识吗?”阮薇问。
“认识,”明妃承认的很干脆,“她在夏府待了两三年了,进宫就是奔着我来的,她爱抢我的东西。”
“抢过你什么?”
阮薇觉得明妃有点天真了,夏秋灵没那个本事想进宫就进宫,更妄论进宫来抢明妃的东西了。她无非成了件礼物,又或者是一杆枪而已。
仔细想来,宫里女人那么多,不缺人争宠,明妃为何对夏秋灵这样抗拒?里头一定有点名堂。
可一个养女而已,哪怕夏侯领养了她好些时日,怎么能有本事抢嫡小姐的东西呢?
明妃神色顿了顿,掩饰道:“也没什么,总之她就是个贱人。”
阮薇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再感兴趣,也撬不开她的嘴,知晓不了更多了。
明妃有些坐不住了,由衷告诫:“宫里的妃嫔都出自名门,你也是一国公主,自然不会领略到舞姬的下作本事。她狐媚手段多得很,你们……千万别让她太好过了。”
阮薇诱导道:“姐姐若是能说出些她的下作事迹,咱们也好商量容易对付些。”
明妃眼帘微垂,想了又想,面上犹犹豫豫的为难得很,最终叹了口气:“罢了,家丑不可外扬。”
这话阮薇听出了不少信息。
明妃可从没把夏秋灵当作自家人,所谓的家丑,要么涉及到她几位哥哥,要么,涉及到她爹……
这也不好瞎猜。
明妃没有多说的意思,阮薇也就没有追问。
阮薇没有直接回昭纯宫,而是去了趟御书房,主动去找一下皇帝。尽管今日是休沐日,可皇帝习惯早起处理政务,这时辰一般都在御书房。
结果御书房外,宫人告知她皇上不在。
阮薇又转而去太极宫。
皇帝的寝宫门口,李公公赔着笑脸把她拦了下来。
“皇上还未起身呢。”
“这时辰?”阮薇有些惊讶,哪怕是昨晚喝多了,皇上都不至于这时辰还未起身的。
李公公姿态恭谨:“夏贵人在里头,皇上吩咐了不许打扰。”
阮薇尴尬笑道:“夏贵人颇得圣心呐。”
封贵人的消息是今早传出来的,因而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夏贵人侍寝结束,皇上起身后下的旨意。
没成想,这皇帝是起早封个贵人,又继续抱着美人上榻销魂了。
哪怕是阮薇初入宫,皇帝兴致最浓的时候,也不曾如此爱不释手过。可见这夏秋灵,是对极了皇帝的胃口。
李公公走到一边,压低声音对阮薇说:“皇上昨夜去了凤仪宫,没坐一会儿就出来了,回来发了好大的脾气,然后才召的夏贵人。阮妃娘娘,您劝劝皇后吧。”
这是又在皇后那儿吃了瘪,便想起找替身安慰自己了。
这日上三竿还在缠绵床榻,不知是真流连不舍,还是刻意跟皇后过不去。
-
阮薇转而去了凤仪宫。
于初梦在逗小皇子玩儿,招呼她道:“你过来看,小景儿会翻身了。”
那奶胖的小胳膊小腿儿,那么一配合,小小的身子就从仰着变成趴着了,虎头虎脑的小脑袋抬了起来,核桃般的大眼睛看见阮薇,笑成了月牙儿。
阮薇把孩子抱在怀里,忍不住亲了一口,问皇后:“昨晚皇上来过了?”
于初梦拿着拨浪鼓逗孩子笑,不以为然的回了句:“来过了。”
李嬷嬷在一旁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阮妃娘娘,昨儿个是帝后当年大婚的日子,可娘娘没给皇上好脸色看,皇上就……”
“哪儿没给他好脸色看?”于初梦对她这话一点都不认同,“我很耐心听他说话了,他在那儿一个劲的说过去的事儿,还要问我话,我有什么可说的?”
“您就是没什么可说也该陪皇上说一说呀,”李嬷嬷叹息道,“不然哪儿有夏贵人的事儿?”
于初梦有点儿无奈,“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