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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杏绕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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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四章 云开见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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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初梦没有弯弯绕绕,而是光明正大的走过去,笑着对德太妃说:“太妃,去凤仪宫坐坐?”

    德太妃自然不好回绝,同她去了凤仪宫。

    宁寿宫偏远萧条,德太妃呆惯了那里,再到这馔玉炊珠的凤仪宫,有那么些恍惚。

    她目光追着被抱走的小皇子而去,直到没了人影,随之收回目光,话里有话道:“养子终究是养子,养不熟的。”

    这是在说玄玮这个养子,于初梦提醒道:“德太妃慎言。”

    德太妃不在意的笑了笑,无所谓道:“我就剩这么一条命,死了也没什么的。”

    于初梦示意让宫人们都退下去,单独留德太妃喝茶,对她说:“太妃昔日也未曾善待皇帝,如今这局面,也算不上意外吧?”

    德太妃道:“你又知我为何不善待于他?他若乖巧安分,我何必视他为眼中钉时常教训他?你可曾听闻我苛待任何下人?不过一个孩子,我愿意让旁人都议论我身为养母的不是?只是他心眼从小就坏得很,我实在对他有太多火气。”

    德太妃厌恶皇上的程度不浅,忽而觉得,阮薇说对了大半。

    于初梦有点儿迷茫:“从小就坏啊?”

    “不信?”

    于初梦摇摇头,道:“信,只是我也从小认识他,看来,是我眼瞎的厉害。”

    她从小只觉得玄玮很可怜,于是她忍不住想要帮玄玮,那股圣母心泛滥的模样,如今自己都觉得愚蠢。

    德太妃笑道:“皇后啊,你派人同我的婢女说,小皇子同玄翎长得像,我便知,是你要见我。你既然要见我,必是对皇帝的为人感兴趣了。”

    于初梦承认的也坦率,“也不仅仅是感兴趣,我想,我们是一样的。”

    “一样?”

    德太妃微愣,随之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对的,玄玮杀了你的孩子,也杀了我的孩子,可不就一样。”

    于初梦一怔,抓紧了扶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方太医不可能去告诉旁人,整个过程没有涉及到多少人,德太妃怎么可能会知道……

    德太妃垂眸,转动腕上的玉镯,道:“政儿会毒杀你腹中之子?政儿的心胸断不会狭隘至此,那事只能是玄玮做的。”

    德太妃口中的政儿,也就是玄政,昔日的瑾王,后来被玄玮改了名的那位。德太妃同玄政的生母交好,对彼此的孩子也是视如己出。

    于初梦虽与玄政也是旧识,却未深交,不知他为人究竟如何。玄政究竟是冤死的,想来可怜可惜。

    德太妃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你要见我,是知道了这件事,不是么?”

    于初梦微垂了目光,没有否认,也不开口。

    德太妃叹息道:“都说你这孩子不笨,挺聪慧讨人喜欢的,可就那么不识人,偏偏非要嫁给玄玮。你是日子太舒坦了,给自己找点罪受?你知不知道,你害苦了多少人?”

    骂吧,怎么骂都不过分。

    于初梦就老老实实的听着。

    德太妃见她眼底微微泛红,反而更来了气:“你还委屈了?我哪个字说错了,若不是你选择了玄玮,他能当皇帝?哪来的本事害那个杀这个?是你亲手把这个暴戾薄情寡性的自私之徒送上帝位,后来你受的罪,可不就是活该?”

    于初梦并不打算否认,她间接害了太多人,对不住太多人,唯独对得住玄玮。

    她欠的越多,对玄玮也就恨得越深。她突然有些理解父亲当年为什么执意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即使她做出了那种苟合的事,父亲还是执拗了许久的。母亲心疼她去找了太后,父亲才不得不为她送嫁。

    或许,她一直都想错了,父亲不认可的不是玄玮的地位,而是他的为人。

    “没委屈。”

    于初梦实话实说,她有什么可委屈的,只是心里头确实有些不舒服,大概是对那些无辜丧生之人的愧疚,但绝不会是委屈。

    她缓了缓情绪,直入正题道,“太妃,你同齐家是什么关系?”

    德太妃早已失势,常理而言,齐家根本没有同德太妃来往的必要。

    一个忠君,一个反君,若是能有联系,恐怕并不是盟友的关系,况且,丹阳刻意说得那么模糊,含糊其辞,如今想来,争锋相对也是一种联系。

    凭直觉而言,德太妃这里绝对还有些别的名堂。

    “齐家?”德太妃面色如常,只是有些疑惑她会问这个,“我姓齐,你说我同齐家是什么关系。”

    于初梦很耐心地说:“刑部侍郎齐大人,很快要升任刑部尚书了,这就同我父亲平起平坐。你知道,我父亲早些年被玄玮打压得厉害,如今必不可能对他忠心,玄玮也不会让我父亲太好过的。”

    既然要谈,于初梦就会拿出诚意来,这番话把自己的立场说得分明,这便是她的诚意。

    “同我有什么关系?”德太妃顿了顿,道,“玄玮当初不惜同你吵崩都要把你父亲弄走,如今既然通过这方式向你示软,就不会轻易再对你父亲做什么,你急什么呢?”

    说到这份上,于初梦也就不强求了,这位德太妃看来是真什么都不想告诉她。

    “太妃既然无可奉告,又为何来见我?”

    德太妃顿了顿,道:“我自然是有话要告诉你。”

    “什么?”

    “你知道先帝是怎么死的么?”

    这个,于初梦听母亲说过了,母亲说是瑾王弑君。

    “是玄政?”

    德太妃眸中生出几分怅然,黯声道:“先帝那夜密召政儿,给他两份诏书,一封废玄玮太子之位,一封另立太子。政儿本是不能推却的,可先帝又给了他另一个要求,只要他杀了当时身为太子妃的你,太子之位就是他的。”

    于初梦听不明白:“杀我?为什么杀我?”

    德太妃苦笑:“先帝认为政儿别的都好,唯独性子太过仁善,尤其容易被情牵绊,因而他只要杀了你,就算他通过了考验。”

    于初梦有些心惊肉跳的。

    这怎么跟母亲说的全然不同?母亲分明没有这么说。究竟是德太妃说了谎,还是这一部分内情,母亲并不知道?

    照这说法,万一玄政对皇位感兴趣一点,一念之差,她岂不就死在当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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