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忠贤去往山西路上的时候,崇祯在京城里忙的脚不沾地。
见过喻安性,马世龙,王象乾等人后,他又与内阁,六部等官员整日商议,为山东的变革做着种种准备。
这会儿, 他正在看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联合奏本,主要是针对山东的司法变革,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剥离按察司的权职。
大理寺要在地方设立府县两级审断机构,暂时由府县同知接管。
刑部则在府县两级, 分别设立刑厅, 刑所两级,从府县的刑房独立而出,由刑部、地方双重管辖。
都察院则在巡抚衙门内,设立巡按司,针对全省官员的贪腐,渎职等。
对于司法变革,崇祯抱以万分小心谨慎,尽可能周全,不希望留下大漏洞,以免遗祸无穷。
崇祯仔细审议了好几天,这才落笔,签署之后,头也不抬的向前递,道:“送去内阁。”
“是。”曹化淳连忙伸手。
他看着崇祯拿过另一道奏本,趁着空隙,轻声道:“皇爷,嘉定伯在门外等很久了。”
曹化淳说的门外,是乾清门, 内外廷的交界。
崇祯懒得理会周奎, 道:“你去打发了他。”
“是。”曹化淳平静的应着,无声向后退去。
崇祯的注意力都在奏本上,手里这道,是吏部上奏,对山东按察使,布政使,都指挥使的调迁,拟定将三人调入京,安排在太仆寺,鸿胪寺。
崇祯看了一会儿,自语道:“看来,得安排一些闲职,将这些人暂且挂起来,慢慢的去看……”
对于现在大明的这些封疆大吏,崇祯不认识几个,得小心的观察,以免变革队伍里混入些异心之辈。
历史上的历次变革, 出问题, 都先出在这些人身上。
大明两京十三省, 这些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太多,随着变革推进,需要有一个地方来暂且安置他们。
这些人品级过高,既不能充入六部,也不能随意安排。
在崇祯批阅奏本的时候,曹化淳见过嘉定伯周奎后,就前往内阁。
周奎面无表情的走在出宫的路上,眉头一动一动,对于这次又没要到银子,心里很是不甘心。
他不差银子,但不能这样无止境的为崇祯垫付下去。
并且,国库现在越来越难,他必须要尽早要到银子才行!
还没走多远,一个宫女忽然追了过来,喊道:“嘉定伯,嘉定伯。”
周奎立刻停住脚,转头看去,认得,是周皇后身边的女官。
他神色不动,静等着。
前一次,周皇后对他进宫要银的事不满,已经传到他耳朵里,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周奎心里多少有些不太满意。
女官来到近前,脸色恭谨,道:“嘉定伯,娘娘传话,请嘉定伯不要再来为难陛下,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坤宁宫直接找她。”
周奎脸角抽了抽,盯着这个女官,神色越发的不好看。
但他又有苦难言,总不能告诉周皇后,他垫进去了快两百万了吧?
他垫进去的这些银子,打的旗号是‘众勋贵筹措’,实则上,大部分是他出的,少部分是太康伯等人出资。
原本想着赚钱的事不能分给别人,现在,垫进去的也几乎是他一个人。
并且越垫越多,已经收不住,宫里再不给银子,他的家底就快被掏空了!
女官看着周奎的表情,还以为他还在计较他垫进去的几万两银子,从身后拿出一叠宝钞,走近低声道:“这是娘娘的体己银,总共两万两,可以在户部随时兑换,爵爷暂且支应着,等国库宽裕了,娘娘会第一时间为爵爷开口的。”
周奎看着这两万两的宝钞,脸角绷的越紧,完全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
两百万,两万?
良久,他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接过来,道:“转告娘娘,就说我知道了。”
女官见周奎神情仍旧没有转好,心里疑惑,目送着他的背影,转身回转坤宁宫。
到了坤宁宫,女官将刚才的一切,禀告给周皇后。
周皇后黛眉微蹙,道:“你是说,给了两万两,父亲的神情还是没有转好?”
女官躬着身,道:“是。嘉定伯,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周皇后眉头蹙的更多,心里开始起疑。
如果真的是垫进去几万两,那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进宫讨要,给了两万两,足够嘉定伯府好几年的开销了,还不能令他满意?
“去将王承恩……”
周皇后话说出口,又收住了,俏脸犹豫。
要是她追问王承恩,崇祯那边肯定知道,崇祯近来忙的没日没夜,她不能去添麻烦。
女官看着周皇后,等候示下。
周皇后想了良久,还是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了,起身道:“随我去见皇嫂。”
她不能直接问王承恩,但可以通过张皇后去问太康伯张国纪。
另一边,周奎出了宫,手里捏着两万两宝钞,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里渐渐怒气上涌,铁青着脸,气息急促,却又无处发泄。
蓦然,他双眼闪烁着冷芒,怒声道:“宫里我要不到,但崔呈秀的银子,必须还给我!”
说着,他就上了马车,道:“去崔阁老府邸。”
马车应声而动,向着城东的崔呈秀府邸。
他与崔呈秀合作,从江南订购了大量的粮食,布匹等物,给崔呈秀下了八十万两的定金,其中有一半的货物没到,银子也没退给他。
与此同时。
告假在府里的崔呈秀,目送着几个富态的中年人从后门出去。
等人走了,一个三角胡子的中年人快步回来,满脸笑容的道:“阁老,基本谈妥了。良田八百亩,金田玉镯一对i,那山水屏风小人问过了,价值近一千两,是个好东西。另外,还有户部已经到期的宝钞,六万两……”
在以往,崔呈秀是看不上这些小钱的,现在却有些顾不得。
这几个月以来,他入不敷出,府里的下人都快养不起了。
崔呈秀默默点了点头,道:“给他们弄几张盐政许可,并不难,但他们要是有把柄在别人手里,还得另想办法。”
管家连忙道:“阁老,温体仁那边的人,都已经打点过了,基本上没问题,魏太监又是您干爹,这件事对您来说,轻而易举,还没有任何风险。”
这也是近来小心翼翼的崔呈秀,敢于收这笔好处的原因。
“老爷,嘉定伯来了。”忽然间,一个小吏急匆匆跑过来道。
崔呈秀登时拧眉,双眼幽闪。他一直有意躲着周奎,没想到,周奎杀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