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没有理会常仙子,而是继续摸索着全身。怀里,袖子里,甚至是鎏冠上都被他翻个底朝天,却还是没有找到寻觅。
他忽然瘫坐在榻板上,耷拉着脑袋,只觉得心里一阵慌乱,一个不好的念想涌上心头,“难道寻觅被烧死了?”
那日中秋之夜,子衿正在九霄元鼎内突破九重天修为,聚心凝神之际,忽然听得鼎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起初,那声音比较微弱,子衿也没有听清。可就在他刚进入状态的时候,那声音却毫无预兆地闯进了他的意识。
恍惚中,他隐隐约约听到好像是有人在叫他,而且那声音久久地在他的脑海里回荡,扰得他心神不宁。
他的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随之而来的便是体内的一片灼热,那灼热几乎使他晕厥。
终于,他还是没能抗住那声音的攻势,他大喊了一声:“师傅!”然后全身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那火是从他的眼睛里开始灼起的,瞳孔释放的那一刻,似两颗太阳内核爆发,身体的温度也随之骤增。
只听得“轰”的一声低鸣,他的全身便被瞳孔里喷射而出的烈焰点燃,一股热浪随之崩碎了那九霄元鼎。
子衿清楚的记得,当时寻觅就在他的身旁,可那时他的意志已经不受他控制了,之后他便发疯似的冲出了伏仙洞。
……
莫非寻觅真的被烧死了?
此刻,子衿心如死灰,如这寂静的地宫,低沉到了极点。
忽然,常仙子发出了一连串似闷雷的笑声,子衿这才意识到,常仙子确实在自己的身体里。至于在没在丹田里,他就不得而知了。
作为那笑声的载体,子衿感觉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在承受那声波的撞击。
“你笑什么?”
子衿最终还是被那笑声击垮,他怒斥道:“能不能安静点,都这处境了,你还笑得出来?”
常仙子又连笑了三声,方才停下,她调侃道:“我笑你居然现在才想起自己的虫子丢了。”
“怎么,你不觉得好笑吗?”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那时候意识都是迷离状态,自然顾不上她了。”
“额,那你想知道她在哪吗?”
子衿突然来兴致,他一个踉跄从榻板上跃起,困惑道:“仙子,你真的知道寻觅在哪吗?”
“不知道!”常仙子却泼了一盆冷水。
子衿:“……”
“不过,我能确定她还活着。”常仙子又给他浇了一盆热水。
“她还活着?”子衿的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你是如何确定她还活着的。”
“你?额……”常仙子支支吾吾道:“没规矩,我叫常仙子,不叫‘你’,明白?”
“哦!”子衿立刻道:“请常仙子示下。”
“嗯,别以为我现在修为尽失,你就可以那么放肆,没规矩。”
常仙子唠叨道:“虽然我现在被困在你的丹田里,可是等你的灵根恢复了,我的法力自然也就回来了,到时候……”
“好好好,是我冒失了!”子衿打断了常仙子的絮叨,似是歉意道:“请常仙子大人有大量,还是快告诉我寻觅……吧!”
“好吧,那看在你那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不同你一般计较了。”
常仙子泠然道:“我只能确定她还活着,那天你走火入魔,把我的元灵吸入体内,冲出伏仙洞以后,我看到她也唧唧喳喳地飞了出去,然后就飞走了。”
“飞走了?”子衿疑惑道:“她往哪个方向飞走的?”
“记不清了!”常仙子道:“不过,她飞走的时候嘴里叫着什么‘母上’!”
“母上?”
“雅鱼?”
子衿的脑海里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雅鱼”这个念想随之便占据了他内心的半壁江山。
这段时间以来,他似乎已经彻底忘记了,他的内心还驻扎着一个天仙女孩。
良久,他低头沉吟道:“寻觅可能是去找雅鱼了吧?”
“雅鱼?”常仙子突然道:“雅鱼是谁呀?”
“雅鱼是我们的一个朋友,很好的朋友,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子衿喃喃道:“仙子不是能掐会算,知晓外界一切事物吗?干嘛还明知故问呢?”
子衿强调雅鱼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此刻在他的心里一点儿也不为过。卫夏和苏掩的叛变让他朋友这个名词对产生了心理免疫。
而雅鱼的存在却又瞬间贯通了他的心脉!
“废话!”常仙子厉声道:“要不是我现在修为尽失,无法感知到外面的世界,我还会问你?”
子衿默然不语!
常仙子却催促道:“你还不赶快抓紧时间恢复灵根,你想困死我,还是想困死自己啊?”
“对,得赶快恢复灵根,逃离这个鬼地方。”子衿这才重新振作起来。
他踮起脚尖,以臀部作为支撑点,挪到了榻板上,然后盘腿坐下,闭目调息。
他的身后飘来一阵浓烈的酒香,酒香扑鼻,馋得四周的宫灯摇摇晃晃。
那宫灯是置地的宫灯,散发出的光是橘红色的。整个地宫只有这一个房间,房门外却连接了多条复杂甬道。
那长长的甬道内一片漆黑,寂静得出奇,就算是在房间里能听到脚步声,也是无法分辨出来人究竟从哪条甬道走来。
苏掩出了房间以后,走的是最笔直的那条甬道,可他仍然走了大概半柱香的工夫才走到地宫的出口。
出口处有一道暗门,苏掩走到暗门后,摸黑伸手在墙壁上轻轻敲了三下,那暗门便吱吱呀呀地动了起来。
暗门打开的那一刹,一束强烈的阳光直射他的面门,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随即便低头一钻,走出了地宫。
他的衣角刚好缩出暗门的那一刻,那暗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陡然关闭,在一眨眼时暗门便原地消失,只留下一块竖起的石板。
石板四周是一座假山,假山被包围在一个豪华别致的花园里,花园里栽种着各种不知名的奇花异草,花香扑鼻。
苏掩刚沿着面前的那个缺口走出假山的那一刻,迎接他的是一把从天而降的大刀,那明晃晃的大刀直接擦着他的鼻尖划过。
他下意识地撤去地上右脚,那从鼻尖划下的大刀刚好插进了他撤脚的那个位置。
只听得“铛”的一声脆响,那近一尺长的刀尖便没入了坚硬石板地面。
苏掩不由得惊出了一声冷汗,提脚踹起那插在地面的大刀,那大刀似是会被设置过程序一般,在空中弹跳了几下后,就飞到了他眼前的一块巨石后。
那巨石虽大却不是特别高,高度也就恰好陌上苏掩头顶上鎏冠的那个位置。
大概就是在大刀落地的那一刻,巨石后突然走出一个身着黑袍,戴着披风斗笠的人,那人的肩上扛着刚才苏掩踢飞的那把大刀。
由于斗笠上黑纱的太长,已经遮住了那人的整个面容,因此苏掩并无法判断出,这个敢在自家后院偷袭他的人是谁?
他着实吃了一惊,却故作镇定道:“你是谁?”
那人却一言不发,只是扛着那厚重的大刀肆无忌惮地朝他逼近。
那大刀的刀背上有七个圆孔,每个圆孔上都扣着一个金色的圆环,走起路来哐哐作响,那刀刃上散发着阵阵寒光。
就在那人扛着大刀走到距离苏掩只有两步之遥的时候,苏掩明显有些惊慌了,他厉声喝道:“站住!你,你到底是谁?”
说着,右脚便有了后撤姿势。
这时,那人方才停了下来,苏掩悬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些。他睁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人。
而那人却是一副挺拔的姿势,好似眼皮都不眨一下。
凝视间,苏掩的眼里突然闪过一缕寒光,那寒光特别的刺眼眼,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
再一眨眼时,竟看到那人的刀尖,已经与自己的眉心近在咫尺了。
他顿时惊慌失措,不过意识却促使他双臂伸展,然后倒滑了出去,他的背脊很快便抵住了身后的假山。
退无可退,可那大刀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以更快的速度朝着他杀将而来。
就在刀尖触到他额前飘下的一缕长发时,苏掩突然侧身一个旋转,成功躲过了那一刀。
而那大刀却直接插进了那假山的石板上,刀尖彻底没入石板,刀背上的七个金色圆环发出一阵“嗡嗡”的轰鸣声。
轰鸣过后便是砰然一声脆响,只见那人用力一抽刀,刀尖刚破石而出的那一刻,那石板便轰然倒塌,变成一堆碎块。
苏掩大惊,慌忙从怀里掏出那把精致的扇子,扇子“嚓”的摊开那一刹,那人便又一刀紧随而至。
刀扇相撞的那一刻,一股无形气浪瞬间把四周的假山削平一半。削落的巨石坠入地面的那一刻,那人的大刀却已经架在了苏掩的脖子上。
苏掩愕然道:“你究竟是谁?”
此时,那人才哈哈一笑,“我是你爹!”声音里夹杂着一丝莫名的狂傲。
说着竟然还伸手进斗笠的黑纱里捋了一把胡须,做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我才是你爹呢!”苏掩突然趁其不注意,侧身一脚把那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大刀踢飞了起来。
随后便朝着那人一拳轰了过去,那一拳刚好打在那人的胸膛上,拳上内力充劲,那人直接被震倒在地。
此刻,那飞起的大刀刚好垂直落下,苏掩便顺势接住了那大刀。
下一刻,刀尖直指那人的眉心!
那人瞬间慌了神,失声道:“我真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