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士观相,有许多讲究和方法,各门各派皆有不同。
而丑门客断言于正的“亡人之相”,却是主要从他面相的清浊和六府两方面来共同辩证的。
一观人的清、浊。所谓清,是指一个人瘦而精神爽然,此为贵相。精神浑浊称为厚,此人定有大福。若只是浑浊而没有神采,则叫软,此种人一定是孤独无子,或是短命早亡。
二观人的六府。人的天庭、日月二角为天府,左右两颧为人府,地角、边腮为地府。天府饱满者乃富贵长寿之相,而地府亏陷者主孤,乃是早亡之相。
偏偏于正的面相中是“浊而无神”、“地府亏陷”,两项都占了个齐全,明显是早亡之相,本该是活不过加冠之龄(20岁)才对。
“哈哈哈哈,丑君说笑了,你看我此刻能说能笑,体温正常,哪里可能会是亡人。”于正打岔着笑道。他将自己手轻轻搭在了丑门客的手背上,让他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温度。
是啊,会喘气、会运动、有体温,自己面前的明明就是个大活人无疑啊。丑门客回过神来,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相术产生了怀疑。
“难道真是自己学艺不精?”
“丑君,天下之大,有一二异相之人也并非不能理解。”于正看似安慰,实际却是为自己的“亡人之相”开脱道。
丑门客想了想,却是开口问道:“于正大夫早年可曾遇见过其他的相士?”
毕竟天下之大,奇人异士不少,丑丑自己善观人相,可知人富贵生死,其他能人有别样的手段也可理解。或许此人是被其他人遮蔽了天数,导致面相深不可测;也或许是被真正的大能改了命数,逆转了生死也不好说。
虽然此等人物几百年间才出世一个,但天下之大,毕竟不是没有可能。
“这……”于正心里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模糊地说道:“我幼时确有一番奇遇。”
这话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全凭听者个人的理解。
既然观相已看不出什么,丑门客便只能以言辞试探一二:“于正大夫君前献药之事如今传得路人皆知。世人皆道大夫忠义,为救国君遍寻古籍,方才找到这一剂良药,不知此事是否当真啊?”
这是公子辟疆又起了疑心?所以才派了门客前来责问自己?于正心中不安地猜测道。
小柴胡这药,的确是因为自己才被提前发现,并被用来治疗风寒的。如今,因果由自己担着倒也不算错,于正心中苦笑。
“此药的确是因我而起,却并非是我所献,还请公子明察。”于正有些无奈地对着丑门客解释道。
“哦,大夫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要将此事带过?”丑门客听他开脱之言如此轻易,却是有了些怒气。
言语上自不罢休,怒气冲冲地言道:“你可知,因你这良药之故,公子辟疆面相中的诸侯之气正在日益衰减。若不能阻止此势,恐怕反损自身气运。”
“什么,公子辟疆的诸侯之气在锐减?”于正闻言心神大乱,“难道现在的国君真的会活下去?难道公子辟疆成不了卫文公了?”
丑门客虽听不清其喃喃之语,但其神色有异几不能自持,却是看得分明,全然不似作假。如此说来,他的心还是向着公子一方的,或许良药之事真是巧合?
“丑君,我方寸已乱,今日不便多谈,来日得便,正自当亲自拜访。至于公子辟疆处,还望君能美言一二。”于正现下不欲多谈,便让侍女送客。
自己则独自一人来到了静室之中,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侍女,静气凝神思考起来。
很明显,虽然自己看似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小蝴蝶,但在这个时空却已经无意间掀起一场狂风巨浪,这就是穿越者带来的蝴蝶效应。
只要来了,就必然会对历史有所改变。
如今因一枝黄花之故,原本必死的卫戴公姬申有了生机,这直接导致未来的卫文公姬辟疆的诸侯之路受阻。这不仅关乎卫国一国的社稷国运,也对周边数国甚至整个春秋的历史发展都平添了许多变数。
那一枝黄花不仅一味风寒药,更是具有抗炎杀菌作用的外伤药,即便只是为了自身在这个时代保命,他也不能见了全当做没有发现啊。至于其他人借自己之名献给国君,将此药泄露了出去,那纯是一场意外。
如今历史已然开始变化,那自己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呢?
卫戴公姬申若是真的不死,其得位毕竟名正言顺,又已讨得周天子亲封,诸侯之位绝非能轻易撼动。
可趁着国君姬申病重的这段时日,公子辟疆的羽翼已成,其麾下势力也未必没有强行上位的能力。
而且就近驻守统领三千齐兵的军将齐国公子无亏更是辟疆好友,当年公子辟疆于齐国求学时两人就关系莫逆。这也是一大助力,甚至有着足以决定胜局的能力。
于正知道自己会带来“蝴蝶效应”,可是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他本想前期先猥琐发育,借着卫国复兴之势先壮大自己,再去改变历史的。
如今一切却被自己这只“小蝴蝶”无意间掀起的风暴给搅乱了局面,卫国朝堂局势变得波云诡谲起来,一着不慎便有倾覆的危险。
可是这事又能怪谁呢,都是自己这个穿越者惹出来的,若是没有自己,那一支黄花在野外开的好好的,也不会成为伤寒良药。
“何去何从?”于正心中不断问自己。
原本他知晓历史,心意坚定的一直想投效公子辟疆,好不容易也达成了目的。可如今国君或许不会英年早逝,而辟疆对自己开始见疑,自己现今又该怎么站位呢?
“来人,更衣,我要入宫面见国君。”于正起身说道。
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当面确认国君的身体情况到底如何。看看他是否真的在日渐康复,还只是回光返照而已,这决定了今后他该如何押注。
“是,主君。”门外的侍女们应答道。春兰、秋香二人取来华服,又因冬夜寒冷,特地又拿了裘皮外套,伺候着自家主君更了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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