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正朔之日,于正刚刚出生的儿子于良慈,总算熬过了最艰难的半个多月,如今虽仍略瘦弱些但已并无大碍。因为临近年尾,所以孩子虽还未满月却又平添了一岁。
正朔佳节,于正本要在家好好陪伴老婆孩子的,不过因为之前伐陈之事,拒绝了卫君的征召,多少另卫国朝堂有些不快。所以于正不得不在正朔日当天,亲自去一趟楚丘,修补两方的关系,表明继续臣服之意。
他不能背上叛逆的名头,春秋历史毕竟不像日本的战国时代,大夫下克上自立为诸侯非常困难,晋国曲沃代翼还算是大小宗之争,也是耗时三代人才完成。真正意义上的“下克上”大夫篡夺君位,要一直到战国初年的田氏代齐才算正式有了成例。
在这一点上,于正还是脑袋清醒的,一般的礼法自己在黑山上还可废除更张,影响力毕竟有限。但在这件事上他是绝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特别是齐侯霸业正隆的时候,若是因为谋求自立而惹来诸侯联军的征讨,那可是大大不值。
所以保持自治归自治,真正的谋求独立还不到时候。
更何况他也曾是一国的公子,要夺取诸侯之位也不是没有办法。他将自己的目标放在了邘国君位上,虽然邘国如今地盘狭小并不放在于正眼里,但是邘叔留下的诸侯之位还是非常动人的,那可是侯爵之位,只是一切也还没到收获的时候。
至于之前的齐国率诸侯联军再次伐陈之事,以陈国的彻底认输服软而告一段落,达到了立威的目的后,齐国也放归了陈国大夫辕涛涂。
齐国虽然借此找回了面子,但是却无多少实际利益的收获,经此一事,陈国不服、楚国不附,两国也只是碍于齐国之威暂时蛰伏而已。
周历正月即今农历的十一月,每年秋冬之交,天子会颁布明年历法给诸侯,历法所记,重点在每月初一何日及有无闰月,称之为班朔。东周之后,王室微弱,天子未必颁历,列国自为推算。
诸侯于每月朔日(即初一),必以特羊(一只祭祀用的整羊)告于庙。告朔之后,仍在太庙听治此月朔之政事,称为视朔,也叫听朔,是诸侯们召见地方大夫的重要时间,于正因此远来朝见。
不过正朔之日的礼仪也远比一般月朔时候要繁琐,这第一项便是大幅们陪着国君一起望朔。
凡是分(春分秋分)、至(夏至冬至)、启(立春立夏)、闭(立秋立冬),诸侯必定要记载云物天象,占其吉凶并加以记载,这是要为今年的农耕及灾荒作准备。
天子诸侯宫门皆筑台,台上起屋,称为台门,台门两旁高出门屋之上的楼房即为双观(或两观)。因为两观连着台门,又称观台。登上观台可望气,所以观台又称灵台(周文王曾在都城丰邑东面,筑了一座天文台,就叫做灵台)。
卫侯姬辟疆登灵台以观云象,占卜今年卫国农时及吉凶。
自然早有掌天文历法的大史提前告知了国君如何如何,姬辟疆不过是在众人面前表演一番,以示其得到了天意的指示,用传统的仪式感彰显其正统性罢了。
登台观云象结束后,卫侯便换了朝服,在楚丘宫殿内接受了诸位大夫的朝见,正式开始视朔治政。
众人依次落座,就各国最近的形式评议了一番,应该说最近国际上的形式很不乐观啊。
去年,主要是齐国各种立威,又是伐蔡,又是伐楚,还讨伐了本来的盟友陈国,霸主的威信是有了,却把各国的诸侯联军折腾地够呛。
然而年底之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便是晋君杀大子申生之事,而且这件事的影响而不仅限于晋国国内,还在持续发酵中。
宁速大夫率先说道:“晋国使人来报,晋侯以大子申生不孝而杀之,诸公子也多有参与其谋,如今也逃散各国,晋侯希望各诸侯国能不予接纳,否则视为对晋国不善。”
宁速大夫快速对着众人通报了情况,也是他接待的晋国的使者,他又说道:
“如今晋侯已立骊姬夫人之子奚齐为太子,并派人报之了王室,天子已经同意此事,令大宗伯加以记录在册。”
于正自是早已通过情报司知晓了此事,对于晋献公杀太子申生之事他脑海中本也是有印象的,倒是不显得有多奇怪,只是有些可惜申生之才。
而诸位大夫闻言皆面色古怪,这虽然是晋国的国事,但是晋献公杀大子而立幼子之事还是有悖人伦礼法,另他们不能认同。毕竟大夫之家也要面临子嗣继业之事,若是轻易废立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果然,宁速大夫又忧心忡忡地言道:“若只是晋国一国子嗣的废立也就罢了,然而据说如今周王室也起了同样的心思。
天子认为幼子王子带更贤,宠爱有加,又见晋国废立之事,也起了废长立幼的心思,欲废王子郑而立王子带。
若是天家尚且如此,各国必定争相模仿,以后各诸侯国内的诸子争位之事恐怕会层出不穷啊。”
于正倒是能理解宁速大夫的担心,毕竟嫡长子继承制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制度,因为这个制度,所以各诸侯国君位的继承相对平和。因为嗣君早早确立,争议不多,所以诸子争位之事虽也有发生,但毕竟还不算太多。
上大夫石祁子更是忿忿言道:“如此荒唐之事,岂非昔日平王之事又要上演。”
周平王就是东周的开创者姬宜臼,因为父亲周幽王偏爱褒姒,竟废申后及当时还是太子的姬宜臼,而改以褒姒为后,以褒姒的儿子伯服为太子。
于是姬宜臼只得逃奔母亲的母国申国,申侯大为不忿,遂联合缯国和犬戎进攻周幽王,镐京被攻破,周幽王被犬戎所杀。随后,申、鲁、许等诸侯国拥立姬宜臼继位,是为周平王。
周平王为躲避犬戎的侵袭,于是将都城东迁到洛邑,在郑武公、晋文侯的辅佐下,勉强支撑残局,史称东周。
因为一个废长立幼,西周变成了东周,王室权威大衰,而如今的周天子不记教训仍要再次这么做,岂不是天下又要生乱。
想起昔日故事,诸大夫皆是长吁短叹。只是王室之事,他们也不好干预,如今能在王室这件事上说上几句话的,也就只有诸侯霸主的齐桓公了。
于是大夫们商议了一番,建议卫君给齐侯修书一封,表明卫国的态度,让齐侯对天子加以规劝,或许此事还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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