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孕事
秦王府,书房中。
秦王李晤瞥过侍卫呈上的纸条,那张看起来温润无害的面上,突然升起一个狰狞可怖的阴笑来,瞧着很是瘆人。
侍卫知他的脾气,不敢抬眼看,只如石雕般站在一旁,垂头等吩咐。
不多时,李晤召了府中幕僚杜越进来。
屋里点着香,李晤亲自掀开香炉,往里舀了小勺香灰,平静道:“杜先生以为,永慈寺那些人,可是祸患?”
杜越答道:“殿下多虑,前朝旧臣罢了,既不参与政事,又不成气候,顶多一群乞丐凑在一起罢了,如何成祸患?又如何,引得起人关注呢?”
李晤冷冷笑一声,“往前是李政守这雍州,他那好战又不动脑子的性子,没发现异常再正常不过了。但现在是萧家的管,那可两说了,那人可不是个心思粗犷的。”
李晤随即叹气一声,“你说,这安国公府,何时才有与秦王府联合的可能?只有威逼利诱这一招么?可……人心也会变的啊,能被利用多久?”
杜越偷偷看他一眼又垂眸,听出李晤有所计划,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李晤道:“听闻萧表哥喜爱上了个他家隔壁的小娘子,前头在他舅舅跟前求娶过。”
杜越不解道:“殿下这是……”
李晤冷笑打断道:“那女子曾朝我示好。虽她背后无权无势,但胜在人貌美,手还巧呢。看来那宴会,我还得去上一趟。”
“宴会”说的便是张贵妃举办的秋宴了。
张贵妃本传话给他,为他设宴,助他抱得美人归,他本不屑一顾,如今瞧着,倒是还算办得正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听到这,杜越总算明白了李晤的意思。这是要如法炮制往前的一招,从女人身上打主意。利用自己手中有对方心尖上的人,与人“合作”。
杜越欲言又止。
李晤却抬手要他出去。
杜越从内退出来后,有两个瞧着十岁左右的女子进了李晤的门,不多时,女子“啊”一声,而后就传来李晤似阴似悦的笑声。
杜越皱紧了眉。
回到住处,遇到另一幕僚,杜越没憋住,朝他讲了娈|童之事,那幕僚叹息:“可主子就这点癖好……女人,女人,还是女人。”
杜越心中不畅,提唇,“成了事,恐怕只会得更多罢。”
幕僚宽慰他:“杜先生莫怕,你又没有女儿。”
杜越看一眼未娶妻的同僚,想到自个的夫人新孕,将要朝人分享喜悦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
沈蓁蓁在外过了一整个夏季,再回来时,静月轩院中的李子都熟了。
沈霏霏怂恿沈约爬树给沈蓁蓁摘李子。沈约这个年纪又最是听话的时候,为了给沈蓁蓁亲自摘来果子,当真不顾身份、不顾下人劝阻,抱着树就朝上爬。
爬至高处,一个枝桠忽被踩断,沈约手中再抓不住,尖叫一声后,整个人直直外下坠落,幸而下方有侍卫将他接住。
为此事,沈蓁蓁正在狠狠教育站在面前的一高一低两个小人。
沈蓁蓁攥紧手心,“沈霏霏你不知吗?约弟是我们大房唯一的郎君,岂能有半分闪失?你怎能怂恿他做这等危险的事?”
“我们嫡系,祖父名下的子嗣本就不多,就阿耶和叔父。”
“阿耶早故,如今整个沈家,统共就沈约和叔父那头的两个郎君。他们三个,是沈氏全族人的希望!你们明白不明白?”
“还有你沈约,旁人叫你爬树,你就爬树么?你世家小郎君的体统我就不说了,你可知危险?今日是有侍卫护着,若是没有呢?轻则伤胳膊断腿,重则……”
倏尔,沈蓁蓁话语一停。
那样的事就是想想她都痛彻心扉,如何也说不出口。
沈蓁蓁虽对人严格,但从不疾言厉色。
今日这一出暴躁,明显是被气狠了。
说了许久,眼瞧着她口都说干了,瞄准她停下来的空余时间,沈霏霏巴结道:“姐,你快吃个李子解解渴再来教训我们罢。”
沈蓁蓁面色一顿。
沈夫人在一旁噗嗤笑出了声,打圆场道:“好了,该说的也说完了,他们姐弟也听进去了。来,你吃几个,也是三郎的一番心意。”
沈夫人有所不知,自从回长安,沈蓁蓁就被“三郎”这二字搅得头疼。她眼睛偷偷看门外,生怕又是一个不注意,那休沐的三郎就突地进了来。
经沈夫人一劝,沈蓁蓁到底是收了声势,吃起李子来。
却是才吃到第二个,“呕”一声,沈蓁蓁当即吐了出来,并且是一吐就没停下来。
“姐!”
“姐!”
“蓁蓁你这是怎么了?”沈夫人紧张地站起身,传婢女道:“锦云,快派人去找大夫!”
呕吐中的沈蓁蓁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冒头。
沈蓁蓁艰难地于喉中挤出“别去,不用”,又继续弯腰呕吐。
沈蓁蓁想到的事,作为了解她和萧衍事的锦云此刻自然也想到了。面对沈蓁蓁的拒绝、沈夫人的催促,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见她如此,沈夫人急道:“锦云你还傻愣着作甚?快派人请大夫啊!锦香,你去……”
一听夫人换了婢女吩咐,锦云再不犹豫,说完“我这就去”,疾步出了屋,准备亲自去跑一趟,也好提前朝大夫交待几句话。
她一出来朝黑暗中一喊,在墙头蹲守的两个侍卫就跳了下来,上前等她吩咐。
听完后,十一道:“我去请。”
十二道:“我也可去。”
锦云给十一吩咐几句话,叫他速去速回。
与此同时,墙头另一侧,安国公府,“朝云院”的书房中灯火通明。
萧衍拇指摩挲着腰间玉珏,垂着眼皮,视线落在桌案上摊开的书信上,锁眉沉思。
玉华宫建成于永德元年,该年,工部里,三品尚书沈时华、五品郎中梁建、六品员外朗虞也令因病相继去世,传言都是说三人彼时在离宫过于劳累,染了热症后,没挺过来。
如若没有可普留的话,说三人都用过西域的百花散,这种蹊跷事,恐怕真会永远随三人长埋于地下。
如今再翻出来,按沈蓁蓁的信息,沈家是有人日夜提供百合粥给沈时华服用,于是,另两家的人物关系他派人去查了下。
从眼前这些纸上的信息看来,另两家人的亲朋好友并无任何异常。
萧衍掀起眼皮问石柒:“当初在梁家、虞家医治的大夫,可还能找到?”
石柒摇头,“梁家前后换过几回大夫,找不见了。虞家的大夫,去年六月暴毙。”
这话甫一落下,萧衍的眉头立刻锁紧了几分。
如此巧合。
这无疑更是证实了三人皆是被人蓄意谋害。
萧衍提笔,在纸上写上文帝与膝下几子的名字。
先圈出了李晤。因沈蓁蓁在凤凰山就撞见了他与人谈话。那么,那讲话的女人是谁?是与他私通的张贵妃么?
而后,他又圈了李耽。郑秀与他育有一子,沈时华故去后,尚书的位置便是由郑秀父亲接替。
到底是二人之间的谁?
时间倒回到七年前,无论是李晤、李耽还是李政,手中的权力皆微小可怜,大魏朝庭的大权集中在文帝和立为皇太子的李息的手中。
萧衍蓦地一顿。
李息此人,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不说,御下之术上也不得要领,往前常与下属在朝上互相呛声。这样平庸的人,被立为皇太子,可不是全因占了个嫡长子的缘故么?
按李莳安插在太医院的线报,李息是摔伤后才得的肺疾。
摔伤、染病,恐怕皆是人为。
而这回李息带病去离宫,设计了这么一出宁州的事,拉了一看就是无辜的李耽下水,又引得文帝猜忌别的皇子到底是谁在宁州屯的兵,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是李息的手下余文晋一人所为。
萧衍将笔一丢,呵笑出声,“这样的窝里斗,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这几个姓李的,难保之前不是共同合作啊。如今几人手中的权,工部、吏部、户部……不都盖因李息愈发病重后,逐步释放出来的么?
工部手中可不止一个修房子的事,工部尚书主管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先帝时期,沈时华父子奉命在洪州造海船五百艘,又随先帝远征高句丽,期间为大军开路造桥,深为先帝赞许和重用,后被赐宅邸,与萧府比邻而居的……
“砰!”
萧衍沉思中,书房大门被人突然大力推开,石柒立即做警惕状,挡在了萧衍身前。
然他一转身,看到的竟然是同门的石玖出现在了门口。
石柒即刻高声责问:“你冒冒失失作甚?规矩呢?”
“哎呀,没时间了!”
石玖说着话,极快地跃步到萧衍跟前,用极为喜悦的声音朝他附耳道:“世子,沈娘子有孕了!”
**
与在十一请的大夫同时到达的,还有十二带来的另一个大夫。
“静月轩”中,沈蓁蓁呕吐不止,即使吐到腹中空空、再没甚可吐的也没消停。吐了半晌,她刚闭眼缓上一口气,听闻婢女说大夫来了,又强撑力气睁眼,看向来人。
这一看,她立刻惊得瞳孔一缩。
一下来了两个医士不说,其中一个还是她自小就见、再熟悉不过的!乃是隔壁安国公府的一个府医。
沈夫人也认出了来人,疑惑道:“梁太医怎来了?”
梁太医朝沈夫人行了个礼,道:“老朽恰好在门口碰到了府上的人出门寻医,这就顺便进来瞧上一瞧。”天知道,他是如何在净室里、满身皂角在的情况下被人提溜出来的。
不等人反应他话中的漏洞百出,梁太医便先于另一大夫,开门见山道:“还请沈娘子伸下手,老朽给您把把脉像。”
沈蓁蓁询问的目光看向锦云,见锦云愁眉苦脸地朝她摇头。
既然这梁太医不是锦云带来的人,便只可能是……
余光瞥见窗边那熟悉的一片衣袍,沈蓁蓁用帕子捂着嘴,硬着头皮将手腕朝梁太医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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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