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朝廷颁布的律法,铁矿,盐矿,煤矿等等都必须由官府开采。至于红泥矿,先前阳羡壶不成气候,这些矿山只是无用的次等山林,压根没人在意。沈君昊命人注意着朝堂上的动态,就是怕阳羡壶越来越出名,有人会打红泥矿的主意。
云居雁一听长顺的话,急急朝沈君昊看去,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朝廷一句话,就能把红泥矿收归官府?还有建官窑又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史书上根本没有这段记载。
“你先不要着急。”沈君昊安慰了她一句,转头问长顺:“知道是哪位大人上折子吗?皇上是什么态度?”
长顺一一回答后便退下了。沈君昊拉了云居雁回屋,劝道:“不过是些银钱损失罢了。至于开官窑,不是那么容易的。程大在商场打滚多年,有些东西,他不会轻易交出来的。至于岳父,他不过是在闲暇时间画了几幅画罢了。”
“不是的,是有人在针对我们。禁酒令是一桩,这是另外一桩。若这两桩事都是幕后之人所为,那么他太可怕了,他居然能影响皇上的决定,这两桩都不是小事,特别是红泥矿和阳羡壶……皇上难道就不怕被人说他,与民争利?”
沈君昊搂住她的肩膀说道:“你刚才也听到了,这是江南来的折子,起因是当地人争夺矿山,皇上暂时只是留中不发,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晚些我去见一见祖父和舅父。他们总比你我知道得多。”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十分担心。皇帝缺银子,而阳羡壶眼见着越做越好,利润颇丰。他担心,这次可能是程大没有摆平当地官员,有人想整治他。幸好,云平昭并未明着入股窑厂,要撇清关系虽然不容易,但并非不可能。
云居雁知道沈君昊只是安慰自己,她更明白他们说再多也没用,催促着他去找许慎之,当面问一问皇帝到底是什么态度。
沈君昊走后,云居雁独自坐在桌前,思量着前世今生,以及在现代看到的各种史料。可无论她怎么回忆,都没有红泥矿收归官府的记载,而阳羡壶的烧制,虽然几十年后也有官窑参与,但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我到底哪里想差了?有谁能够左右皇帝的决定?”云居雁喃喃自语,怎么都想不出答案。若说是幕后之人针对她,刻意为之,也要他有这个能力才行。
沈君昊从启昌侯府回来,直接去了枫临苑见沈沧。
按许慎之的说法,今日的事他也很意外。不止是他,朝堂上的其他官员在事前都没听到传闻,有不少人甚至连阳羡壶什么样都没见过,更不要说红泥矿了。他没有就整件事做评论,只是让沈君昊不用担心,就算程大出了事,也断然不会连累云平昭。至于云居雁买的矿山,当初她让程大假造了身份,官府若是追查矿山的主人,最多就是查无此人罢了。程大那边,一旦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就绝不会把云家供出来。他不会想让自己在逆境中再多一个敌人。
沈君昊原本并没有把葡萄酒的解禁令放在心上,可云居雁坚称两件事有内在联系,遂询问许慎之,皇上是否有意放开禁酒令。
许慎之知道云居雁开了一个酒庄,但只知是卖果酒的。想到葡萄酒也算果酒,他告诉沈君昊,他曾听到小道消息,皇帝确有这个想法,但最后不了了之了。至于传闻是真是假,他无法断言,但后宫有位娘娘偏爱吐蕃进贡的葡萄酒确是事实。
沈君昊这次不敢隐瞒沈沧,云居雁在阳羡买地的事。沈沧虽觉得云居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千里迢迢去买山地,很不明智,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没有多加责备,只是答应沈君昊,立马派人快马加鞭去阳羡,看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君昊回到凝香院的时候,月亮已经挂上了树梢。见云居雁在院子里等着自己,他对着她笑了笑,说道:“你不用担心,祖父已经派人去阳羡了。舅父也说,我们不会被牵累。”
“你不用挑好话安慰我。”云居雁深深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两桩事情都是我想当然,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傻蛋,没人能够未卜先知。”
“我就是太相信我能够未卜先知了。”云居雁心中无限懊恼。葡萄酒是青杏他们千里迢迢从吐蕃运回来的,而阳羡壶,不止是她,她的父亲几乎倾注了全部的心血,还有吕师傅父女也是。如今眼看着一切都要付诸东流了,她怎能不懊恼?
沈君昊知道,他越是瞒着云居雁,她越会胡思乱想,遂告诉她,阳羡壶的事不一定与他们有关,但禁酒令的确有人从中阻挠。他会想办法查一查,是什么让皇帝打消了念头。
云居雁点点头,心不在焉地与他用了晚膳。饭后,沈君昊看她蔫蔫的,自发自动凑上前哄她。云居雁看他不予余力讨自己欢心,感慨道:“幸亏你也喜欢我,不然发生今日的事,以后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这话什么意思?”沈君昊一边问,一边已经结结实实抱住了她。他一向觉得女人的存在就是为了讨男人欢心的。可现在,他很乐意哄她开心。
云居雁忘了她虽然告诉沈君昊自己购买红泥矿的事,却没有细说缘由。眼下见他询问,她直言道:“在我可以动用嫁妆之后,我第一时间就去买了矿山,盘算着在我离开你之后,可以在阳羡过逍遥日子。如今看来,我计划得再好,也赶不上事情的变化。若是我们的关系现在依旧非常糟糕……”她断断续续说着,没有发现沈君昊的脸色变了。
狼上沈君昊知道,她说的只是“如果”,这辈子她都不可能离开他,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离开”之类的话突然就会很生气。他捧住她的脸,吻去了她的声音。
云居雁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很快闭上了眼睛,回应他的亲吻。时间让他们对彼此非常熟悉。她知道他喜欢她的热情,所以她从不会故作羞涩。而他,虽然他看起来霸道不讲理,其实他从不会强迫她,也会小心地护着他们的孩子。她可以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
“这个时辰,瑜儿大概还没睡着。”云居雁小声提醒。
“以后,不要再说离开我之类的话。”沈君昊说得十分认真,“就算是‘如果’也不可以。”
“怎么了?”云居雁觉得有些奇怪。他的语气太过严肃了。她抬头看他,就见他正凝视着自己。他的眼神让她的心中生出一股异样的情愫。她纤长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问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沈君昊握住她的手指,轻轻摇头。“我承诺过的事,一定会做到。这辈子,你是我唯一的妻子,唯一的女人,所以不要说离开我之类的话。再也不允许说‘离开’两个字。”
“你怎么了?我刚才不过是说以前,而且还是假设。”
“我大概是受你感染,变得多愁善感了。”沈君昊摇头,放开了她的手指,把手掌覆在她腹部,“刚知道你怀孕那会儿,我希望他是女儿,可现在……今日听祖父的意思,父亲想去陪伴母亲。一旦改立我为世子,很多事情就不同了。他若是儿子,瑾瑜受的关注就会小一些。”
“所以这事已经决定了吗?”云居雁也跟着紧张了。沈伦犹在,沈君昊还有三位叔父,立他为世子并不容易。就算皇帝同意了,沈家也会面临大的变革。“会不会提前分家?或许这才是祖父迟迟不处置四叔父的真正原因。”
“我不知道。”沈君昊叹息,“或许真的会分家。可是分家的决定对祖父来说不容易。他一直希望子孙满堂,家宅和睦。另外,父亲若真的离家陪伴母亲,‘分家’二字就等于把这个家拆散。不要说祖父,父亲也一定很难受。”
云居雁不知道如何接话。沈沧改立沈君昊为世子,续而宣布分家,这等于是破釜沉舟。二房,三房,四房会分府而居,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沈君烨和沈君儒应该如何?特别是沈君儒,沈沧一直觉得亏欠他。而沈君昊虽然嘴上说,他和沈君儒并不存在谁欠了谁,他们同是受害者,可实际上,他不断地容忍他,其实也是因为愧疚。
“其实……”云居雁才说了两个字就犹豫了。她曾经害怕历史无法改变,可现在,她已经不确定自己看到的那些“历史”,有多少会发生,又有多少会改变。
“你想说什么?”
“其实,在我看到的历史中,母亲根本没有生下骥弟,最后因为父亲的冷落,抑郁而终……”
“那我们呢?”沈君昊知道她想说什么,“放心,我不像你那么迷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事。”
“我们……祖父会死于兴瑞十一年。然后皇上马上把郡王府查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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