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目送祁文晏拐过影壁,消失在视线里,两个丫头才敢挺直了腰板,放肆呼吸。
星罗拍着胸口,喃喃的道:“好像过完年三爷就没回来过吧?”
她问的是木香。
木香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应该是吧。哪回三爷回来老夫人那不得弄出点动静,应该是没回来。”
祁家这宅子的第二进院子是客房和家里未婚男丁的住所,男孩子在后宅养到十岁就不再跟着父母住,所以不仅是祁文晏,祁欢的庶长兄祁元旭以及二房的堂兄祁元铭,也都住在这边,只是这俩人如今在太学读书,并且近期都在埋头苦读以为这一届的科举做准备,所以这段时间也都没有回来。
二院这里离着栖霞园比较远,又因为这里是公子爷儿们的住所,平时各院的小丫头们是不准随便往这边跑的,星罗她们对这方面的消息比较滞涩。
不过但凡祁文晏回家呆过一天,出于孝道是要去给余氏请安的,福林苑里总会传出些许风声。
祁欢笑了笑,收回视线招呼她们:“走吧。回去了。”
她并不想去见余氏,所以脚下转了个方向,直接取到大花园回去。
花园这边,除了早晚有园丁过来侍弄花草兼打扫,白日里杨氏也禁止下人随便过来闲逛。
回去的路上四下无人,祁欢就笑问星罗她们:“三叔年纪也不小了,家里也没安排着给他定门亲事吗?”
星罗二人十分忌惮祁文晏,背后议论都格外心虚,又再四下扫视一眼,确定周遭确实无人才敢说话:“小姐您也看到了,三爷寻常都不着家的,除了逢年过节……老侯爷见他最多的怕是在朝堂上。这事儿怎么提?而且他们父子之间本就不够亲厚,三爷若不主动服软,老侯爷又爱面子,更不可能拉下脸去主动找他。再者说了,就三爷那个脾气,哪怕老侯爷豁出去先去示好,他都未必肯听……”
祁文晏自己走仕途,博功名,就没靠过家里半点关系,想也知道他的婚事也绝对不可能听祁家人摆布。
这一点,祁欢也能想到,并且深有同感:“也是。”
木香见她兴起,也凑上来说道:“奴婢倒是听了点儿别的消息。”
祁欢和星罗不约而同回头看她。
木香道:“老侯爷确实没提过给三爷议亲的事,可福林苑有传过消息,说之前余姨娘有打过主意,想让老夫人撮合余家的一位表姑娘……”
祁欢立刻了然:“结果直接就被老太太给骂回来了是吧?”
木香目露惊讶:“小姐怎么知道?莫不是您也听说过这件事?”
祁欢失笑:“祖母那么护短,偏袒她的娘家人,三叔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儿,妥妥的一枚眼中钉,依着她那个小心眼的程度,只怕是三叔越是有出息,她心里就越不痛快,又怎么肯让自己的娘家和三叔结上亲。”
只打了一次教导,疾患就将那老太太看透了,自私短视,胡搅蛮缠。
她的目光,根本就看不到祁文晏仕途上必定会有的风光,就只会纠结于后宅妻妾争宠互别苗头的那点事。
祁欢虽然无法苟同古代这个三妻四妾的制度,但也不得不承认,摊上余氏这样的原配夫人,祁家的祖坟绝对葬错地方了。
两个小丫头想象着老太太指着鼻子大骂余姨娘的模样,也都抿着嘴巴偷笑:“小姐说的是。”
笑过之后,星罗又甚是感慨:“不过话说回来,三爷和家里关系闹这么僵,毕竟是有损名声,加上他人又那么不好相处,也不知道将来会娶个什么样的三夫人回来。”
祁文晏那人乍一看确实不是个平易近人的主儿。
祁欢却不期然想到他拎着糕点疾行而去的那个背影,忍不住的露出笑容来:“冷淡是冷淡了点儿,三叔的脾气可能也没看上去的那么坏吧。”
“反正很吓人。”两个小丫头撇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祁欢于是低头去问祁元辰:“你也觉得三叔脾气不好吗?”
祁元辰抬头与他对视。
小小的孩子,目光纯净又懵懂。
他没说话,祁欢就又笑起来,不再讨论这个问题。
回到栖霞园,她先把祁元辰送回杨氏那里,顺便跟杨氏报备自己的行踪。
杨氏因为她擅自出门的事,一上午心里七上八下,什么事也没能做,就眼巴巴的等着他姐弟二人回来。
虽然有惊无险,但却少不得拉着祁欢好一顿絮叨。
祁欢好脾气的一直等她唠叨完,又口不对心的诚恳认了错,这才回了自己那边。
她走时,祁元辰已经累的在旁边的榻上睡着了。
祁欢留了两包糕点在杨氏那,回到春雨斋,又叫人往其他各房各院都分别送了一份。
星罗是个心细干练的,除了祁文晏那样的怪咖,府里其他主子的口味喜好她大抵都知道一些,所以打包糕点的时候祁欢就按她说的还给细心分了口味。
东西分别送去祁正钰的书房,余氏那里。
二房的两个孩子暂时都不在家,她就只给了秦氏和祁文昂一份。
然后大房院里的余姨娘和祁云歌,路姨娘和祁长歌,也都各得了一份。
之后,她就等着看各院的反应。
而值得一提,这里面最立竿见影的是——
星罗去二房送点心,秦氏当场就回礼了一把苏绣团扇。
说是祁文昂的同僚这几日刚送的,一把给了祁欢,另一把要留给二房的三姑娘祁欣。
扇子很精美,而且顶级绣娘手工绣制的都堪称工艺品,古往今来都是有市无价的东西。
这份礼回的有点重,但是祁欢是发自内心的喜欢,颇有些爱不释手。
虽然还没到需要用扇子的季节,她却兴致勃勃的把玩了许久。
二房这边,秦氏的心腹许妈妈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脸色就明显有点不好:“奴婢刚去账房拿咱们院里这个月的月钱,听说那糕点是人人都有份的,那大小姐出去一趟,回来往各院都送了糕点。这平白无故的,也没个由头,这么大张旗鼓的作甚?这丫头莫不是从小在府里关到大给关傻了?糕点也值得到处送?亏得夫人您还还了她那么重的礼。”
“你也说她是从小到大关在府里了,许是头次出门,觉得新鲜。她高兴就好,怎么都是一份心意。”秦氏却并不介意,头也没抬的继续打算盘,“而且我给她回礼又不是冲着这点心,那是回给大嫂和大房的,就算欢姐儿不给我送点心,我这得了好东西也得有她的份儿。”
祁欣的外祖母年节前后病下了,所以初二祁欣陪祁文昂夫妻过去走亲戚之后就留在了秦家。
秦家其实也有亲事一直很疼爱的侄女儿,许妈妈是秦家跟过来的陪嫁,自然偏袒那边多一些,只是守着主仆本分,没敢多说。
祁欢这里玩了半天扇子,等用过晚饭,陆陆续续就收到了各房的反馈。
“要不就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奴婢下午过去,老夫人当场就把碟子掀了,还说她这么大年纪,小姐给她送甜食就是存心祸害她。夏月轩那两母女也不亏和她是一家的,一声谢谢都没有,还转手就将糕点赏了底下的人。”自家院子里没外人,星罗骂骂咧咧,“路姨娘和二姑娘那还算懂事,说谢谢您。老侯爷今晚有应酬,还没回。咱们世子爷今儿个又住在前院了,饭后用了点点心,还夸您懂事儿。”
云兮在旁边收拾碗筷,听得懵懵懂懂:“小姐是要看什么?用糕点能试出什么来?”
祁欢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没什么,就是闲着无聊。”
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她以前都是道听途说,谨慎起见,还得自己找个机会仔细观察一下才好判断。
云兮收拾了食盒送出去,星罗就洗了手去铺床。
云兮去了不多时回转,却是高高兴兴的捧了个檀木小盒子进来:“小姐,这是刚才我姑母送来的,说是夫人给的,让您尽管用,不够了再去寻她拿。”
这次的盒子很小,应该不是收拾。
祁欢狐疑的打开,却看那巴掌大的盒子里满满当当码放了一叠银票。
五十两面值的,目测少数也有百十来张。
祁欢拿在手里端详,随后脸色却一寸一寸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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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财大气粗又是宠女狂魔的娘是种什么体验?祁大小姐表示……爽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