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哥们年纪和我差不多,模样斯斯文文,看着倒不令人讨厌,于是宁陵生问他遇到了什么麻烦,他随后说了一件颇为令人汗毛凛凛的惊悚事件。
当时的月份是六月末七月头的梅雨季,临江属于江南气候。到这时候雨水众多,这哥们也和所有辟邪师一样属于“家族事业”,他遇到的变故可以算是巨变了,起因是一次辟邪,他爷爷带着几个儿子外出驱邪,家里只剩下他、奶奶、妈妈。
而这人之所以没去是因为闹了肚子,所以留在了家里。
辟邪师基本都住在荒郊僻野之地,和人群保持一定距离,据说是为了避免身上沾染人气,再驱邪时被鬼怪知觉,所以出事当晚正下着大暴雨,他们家门前不远处的水塘里在深夜时忽然传来一阵女人幽怨的歌声。唱的是古曲,调子和词他都没记住,但这人知道闹了邪祟,所以想要出门做法。但却被奶奶拦住了。
老太太让他在家里待着,老人准备亲自动手除怪,两人还为此起了争执,之后是奶奶发了火,告诉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听话,否则就不认他这个孙子。
见奶奶说了重话,这哥们不敢再犟,而奶奶出门时叮嘱他道:“关上门到明天早上都不要出来。即便听见我敲门都别开,更不要朝这边看,听话孩子,咱们家里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不要再和我犟了。”
他虽然觉得奶奶的叮嘱语气有点怪,但也没多想,觉得无非也就是一次正常的驱怪行为,于是目送着奶奶出了门。
片刻水花响动不断传来,只听奶奶大声道:“孽畜,今日让你死无葬僧地。”
没过多久天上雷声隆隆,大雨又开始倾盆而下,接着有人敲打院门,奶奶的声音清晰传来道:“水生开门,我回来了。”
他正要去开门,却被门外的母亲挡住了。只见他的母亲满脸都是惊慌神情,连连摆手,这位名字和宁陵生一字之差的哥们顿时意识到这次出现的妖物远非自己想的那么容易破。
只听奶奶又在屋外道:“水生快点开门啊,外面雨水很大。”
他大声道:“你根本就不是我奶奶,别想骗我。”沉默半晌只听屋外隐约传来一阵低沉的惨笑声,他娘两吓的浑身缩成一团,贴着门口瑟瑟发抖。
第二天一大早他开门冲出屋子,看见浑身湿透的奶奶躺在岸边的泥地上,奶奶湿漉漉的头发散落在泥地上苍白的脸上表情颇为平静,棍子横在她身上,双手攥成拳。贴在心口,整个人都僵硬了。
然而痛苦一阵之后只能和母亲将奶奶抬上床板抬回了屋里,给奶奶清理满是泥污的身体,掰开奶奶握在胸前的手时,只听当啷一声,一颗类似于红宝石的圆球从奶奶手中滑出跌落在地。
他心里一阵诧异,难道这是奶奶随身携带的珠宝,捡起来握在手里只觉得材质类似于木头的感觉,可珠子通体晶莹玉润,看来像是玻璃材质,鼻子里隐约闻到一股腥气,顿时明白过来这是一颗老鱼精的眼珠子,想立刻丢在地下刚要一脚踩上,想了想还是捡起来放在口袋里。
按照规矩一方配偶在世,必须等到人回来才能入土,三天后爷爷终于回来了精神还算正常,一手操办着奶奶出殡入土,随后他一人坐在闹了老鱼精的潭水边面无表情的抽着旱烟。
抽了两管烟后爷爷将旱烟在脚下用力磕了磕,接着起身对父亲道:“生炉子,烧盐卤水。”
这里说的生炉子可不是那种烧火做饭的炉子,而是就地掏个洞,在洞中燃烧柴火,很快他的家人烧了八口大锅,待水开后倒入大批量的盐。
很快八锅浓浓的盐卤水便烧成,周围村民知道爷爷又在降妖捉怪,水潭周围早已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几圈人,,而此时距离他施法捕鱼以过去了五天,在这五天的时间里他水米未进,整个人瘦了一圈,本来黑白夹杂的头发居然全白了,没人敢上前相劝,妖物避邪师在做法时是绝不能开口说话。
可是当爷爷再度起身,一口鲜血喷在胸前,整个人歪倒在地,一家人吓的魂飞魄散赶紧上前将爷爷抬进屋里,避邪师家中大多有草药,父亲熬了一锅培元固本的中草药,喂爷爷喝下,然而他再也没有醒过来。
爷爷所有的遗物就是那本《民间驱魔手册》。
所以有民间二字,就是因为里面的内容都是他在多年的驱魔过程中总结的经验,和那些教条的驱魔方法相比,爷爷记录的这些方式更加简单,所需要的物品也更好寻找,而这本手册最大的特点就是对鬼怪进行了分类,比方说害死奶奶那条老鱼精其实是落尸鬼的一种,这种东西就是水里的精怪。宏讽纵技。
除此以外还有很多种类型的鬼怪,其中有常人所知的,比如说饿死鬼、吊死鬼。也有常人所不知的,比如说哨声鬼、还情鬼等等他爷爷全都做了分类。
问题是这条老鱼精还在水塘里待着,它害死了爷爷、奶奶,如果不除去只会害死更多的人,所以他的父亲就将已经煮透了的盐卤水全部倒入了水塘里,随后就见水中水波激荡,接着一条青灰色,体型犹如鱼雷般的怪鱼一跃而出,在河滩上挣扎半响后死去了。
这鱼怪只有一只红色的眼珠子,就是害死奶奶的那条老鱼精。
之后父亲用一把火烧了老鱼精的尸体,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两天后父亲在一次驱魔的过称中遭遇意外死亡,出事之前他在老房里行法驱鬼,可进去后就没有活着出来,第二天水生见到了双手成爪状贴在胸口的父亲,脸上五官甚至都扭曲了,这是受到极度惊吓的状态,作为一名驱魔人,他的父亲居然是被吓死的。
更为可怕的是空无一物的房间里,白色的墙面上到处写着红颜色的大字,分别是“死”和“杀”,同族的老人也跟了过来见此状况将他拉到一边道:“你父亲死于厉巩手,如果道行不够这间屋子万万不能进去。”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道:“宁先生,你说我们这一家人是不是倒霉透顶了?家里的人一辈子都在为人驱邪求吉,可自己一家人却因为所在行当而倒了大霉,想到这些事情我真是欲哭无泪。”
我听到这儿并不觉得意外,这就是辟邪师的宿命,只要是做这行的无论如何都会厄运临身。
宁陵生想了想道:“那间宅子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那间宅子是岭头村一个叫老屋胡人的宅子,老屋胡在当地是个放赌债的,而岭头村有个赌棍,这老宅子就是他借了钱后没处还,抵給老屋胡的,但随后就发生了怪事情。”
先是屋子里出了鬼影,之后又是各种莫名其妙的声响,甚至一天晚上吃饭的碗都爆了。
老屋胡这才知道自己被人坑了,问题是赌棍穷的一贫如洗,也只有这套宅基地的老房子了,如果不要就只剩一个人了。
而岭头村已经规划入临江新区,肯定是要拆迁的,老屋胡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于是就找到了水生家驱邪,没想到的是他的父亲居然死在了屋子里。
说到这儿水生已经是声泪俱下道:“宁先生,我们家这些年连遭厄运,但我不相信这就是我们家族的命运,我不会就这么随便被击倒的,求您帮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