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又道:“德侍郎那边,叫仪元宫的那帮子人多照顾着些,对了,挑些好使的玩意儿给他宫里送过去,现在天气冷了,炭盆也要安排上,银炭就照着贵君的份例给,别紧着德侍郎了。”
昭和不能动国库里的东西,可是她可以动仪元宫里的东西啊。
那里面的好东西可不少。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应有尽有。
君上对德侍郎真好。
明明只是一个正五品侍郎,却能有正二品贵君的待遇。
这可是旁人想都不想的事儿啊。
小宫女把昭和说的事情在心里一一的记了下来,向昭和拘了一礼便离开了朱雀宫。
铜戈路上,红色的宫墙两道垂满了杨柳枝,风一吹,便飘飘扬扬的,甚是好看。
两行男侍低着头,手里都捧着东西,脚步轻快的一路向着鹓雏宫走去。
荣才和荣玉走在男侍的最前方,穿着很体面的桃红小衫,外面则加了件绒毛夹袄。
她们两个的手腕上都戴着两只成色极好的羊脂玉,衬的她们的皮肤更是白皙光滑。
乍一看,也不知是哪个府上来的姐儿。
荣才和荣玉是仪元宫嬷嬷最看重的两个小宫女,先前因为她们被打晕扒了衣服一事让嬷嬷很是不喜,如今这才有了在贵人面前露脸的机会,自是想方设法的将自己最拿得出手的东西拿出来,也好讨贵人的喜。
而同时,铜戈路的另一头,荣喜和荣音也带着两队男侍走了过来。
瞧她们走的方向,应该是才侍郎的鸿鹄宫。
两队人马在铜戈路狭路相逢,好不热闹!
荣才和荣玉嘴角挂着笑,只是这笑没带几分真心。
荣才故意道:“你们是去给哪个贵人送东西的?”
荣喜和荣音有些不自然,她们穿的没她们好,要送去鸿鹄宫的东西也逊色她们几分。
现下又这么尴尬的遇见了,她们更是无地自容,不自觉的低了低身子,放足了姿态。
“两位姐姐,我们也是沾了你们的福气,才能得这个好差事,我们是去给鸿鹄宫里的贵人送些吃穿用度。”
荣才抿唇一笑:“那你们快去吧,只是我这边的东西太多,走得慢了些,也不知贵人会不会心生不满。”她幽幽叹了一口气。“你们快过去些吧。”
荣喜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忍下心里的不满,道:“姐姐们先过去吧,我们等会也无妨。”
荣才又是一笑:“那……那姐姐就承了妹妹的情了。”她忽的变了脸色,严肃道,“你们快跟上。”
男侍们松了一口气,她们说着话,手都酸得很了,“是。”
荣音见浩浩荡荡的队伍总算离开了铜戈路,才对着荣喜耳语道:“她们天天这么神气也不知给谁看,明明这路口有那么大,足够我们一起走了,她偏要讲这一程子话。”
荣喜叹气:“她们颇得嬷嬷喜爱,哪里是我们这些人比得上的,何况她们送东西的主子也比我们这边的主子体面些,走吧,走吧,免得误了时辰。”
荣音压下不满,也没好气道:“快点走,磨磨蹭蹭的,何时才能走到鸿鹄宫。”
男侍们:“……”
没过一会,荣才和荣玉的队伍就来到了鹓雏宫。
乐天也早早带着全宫的宫女和男侍在宫门口等着了。
荣才和荣玉不敢多看德侍郎,拘礼道:“奴拜见德侍郎,问德侍郎安。”
乐天面无表情道:“起吧。”
一穿着桃红对襟裙的宫女走到她们面前道:“今日竟是两位姑姑来送东西,当真是我们鹓雏宫的大福分啊。”
她暗中给她们各塞了五两银子。
宫里给德侍郎配了四个宫女,五个男侍,这是德侍郎身边的大宫女流画。
荣玉敛下眸子,将银子收好,柔柔道:“我们能给德侍郎送东西才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福分,别的人想见到德侍郎怕都是难上加难,以后还是得流花姑娘多多提携才是,”
荣才也笑的灿烂,竟是有足足五两银子。
这位德侍郎可真大方,而且他可不简单啊。
虽说昨夜君上并未宠幸于他,但君上也没有宠幸才侍郎啊。
两厢比较,谁更值得她们讨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荣才道:“德主子,这些都是君上派人送来的东西,君上对德主子的心可真是日月可昭啊。”
乐天的脸色十分不好,他一张脸虽然好看,但也有不怒自威的味道。
他本就是郡王的儿子,也是个小世子爷,宫内的繁文缛节倒是难不住他,也不值得他烦躁。
而真正让人烦躁的是昭和竟还未将完整的计划告知与他,昨晚甚至直接爽约。
所以他的脸色自然也就差了些。
“东西都送进去吧。”
荣才有些拘谨,这德侍郎长得小巧可人,怎的有股子不好惹的味道?
她们全都压下了不该有的心思,认认真真的读着见礼。
而大宫女流画则一件件的将这些东西入了库房,写着账本。
“金丝楠木盒装的金手钏一对、南海珍珠一盒、夜明珠一颗、红玛瑙高顶玉鞋两双、貂皮大氅一件、蚕丝被三套、银冠三顶、和合二仙屏风一扇、羊毛坐枕一对、精装图画本一箱……”
一件接着一件的东西搬进了鹓雏宫。
羡煞了路过的宫女、男侍。
里面随随便便一个东西,就够他们吃许久了。
许多男侍未免有些许心动。
以往昭和从未纳男妃,他们又听着那些传闻,自是不太敢接近昭和。
如今看着一个小小的正五品侍郎都能得到这种待遇,真是嫉妒的让人红眼睛。
而这些东西却没有惊起乐天心中的半分波澜。
这些东西对以前的他来说,就是招招手就能得到的东西,真的是不稀奇。
鹓雏宫的宫女、男侍们见自己主子就算这般也是宠辱不惊,更是暗自道:以后定要好好服侍主儿,定能有飞黄腾达的好日子。
“德主子,这些便是全部的东西了,奴便告退了。”
荣才她们皆行礼。
乐天淡淡道:“嗯。”
荣才和荣喜有些茫然,就一个“嗯”?没了?
不说赏赐,好听的话起码得说说吧?
往日先帝的男妃们还住在这边的时候,吃穿住行也是她们仪元宫一手操办的。
她们又得脸,多少男妃等着巴结她们。
如今君上的新纳的男妃竟连多说几句话也不肯。
当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
要不是那五两银子,她们真的会觉得这德侍郎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家伙。
“是。”
乐天却没想那么多,以为给了赏钱便罢了。
等她们走了以后,鹓雏宫的大门立马紧紧闭上,里面也没有一点声响传出来。
而鸿鹄宫这边却有着另外一幅光景。
宫女和男侍的数量和鹓雏宫那边是一样的多,但人就显得不太机灵,也有点懒懒散散的模样。
这些个刚入鸿鹄宫的宫女、男侍们本想着这鸿鹄宫的差事是个好差事。
可当她们见到主子的真言的时候,心顿时凉了半截。
为什么宫里会有这么老的男妃!
这么大年纪都能当女君的父君了好不好?
张淮景表示,我……我还未到三十岁呢,没那么夸张吧。
他一向不喜欢刮胡子,任由它在他脸上野蛮生长,所以显老了起码有十岁。
也难怪这些宫女、男侍觉得前途无望了。
荣喜她们也是草草了事,将东西送了便立马离开了鸿鹄宫,一刻也不愿多待的模样。
张淮景神经大,没觉得有什么,反而笑嘻嘻的要去鹓雏宫。
他的大宫女魏微警惕问道:“主子,你要去哪?”
张淮景一脸凶相:“本君要去鹓雏宫看看德侍郎。”
魏微有些被吓到了。
母亲,这里有个人长得好凶,呜呜呜,为什么君上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嘛,我要逃离!
张淮景趁着她愣神的功夫,从正宫口走了出去。
他也不喜欢有人跟着。
张淮景来到鹓雏宫,敲了敲宫门:“有人吗。”
守门的女侍卫打开门,看见是张淮景,行礼道:“才侍郎。”
张淮景干咳两声:“本君来找德侍郎。”
她们立马把门给开了:“请。”
乐天有过吩咐,如果是才侍郎过来要求见他就不必通传,所以张淮景畅通无阻的进了鹓雏宫。
宫内流画去了库房,只留着一个小宫女在室内。
乐天看见张淮景过来了,很是高兴,道:“你先出去,本君和才侍郎说会儿子话。”
小宫女行礼:“是。”
张淮景啧啧道:“你这宫殿可比我那里气派多了,乐天,女君果然还是喜欢你的,要不然也不会把那么好的宫殿给你住。”
他穿的不多,在外面走路的时候,冷风一吹,还挺冷的,一进到这殿内,立马是暖风习习,驱散了全身的寒冷。
乐天给他倒了一杯茶:“淮哥,你那边怎么样?”
张淮景吹也没吹,直接拿着热茶就喝了起来:“我那边的人懒懒散散的,热水都没烧,等过几天就收拾她们。”
乐天点头:“淮哥,君上有没有偷偷见过你?”
张淮景疑惑的问道:“为何这样问,自昨日我们一起入了宫,我便没有见过她。”
乐天忧心忡忡:“你说,昭和会不会是骗我们的。”
张淮景把杯子拍到桌子上:“她敢!她要是敢这样,我张淮景第一个饶不了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也放宽心,她虽残暴,但的确是言出必行,她即是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就不怕她不那样做。”
乐天转念一想,确实是这样的道理,脸色也随之缓和了些:“罢了,明日就是科举考试了,左不过明日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