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侧夫呼吸有些许乱了,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拘谨了几分。
他还记得他上一次与大人单独相处还是他的欢儿刚满月的时候,其余的时候他便很少能够看见她了。
他只不过是个八品小官的儿子,被迎进大学士已属高攀。
所以他便规规矩矩的做着自己的二侧夫,从未肖想过其他的东西。
而今,女儿得到大人赏识,过继到正夫膝下,他也很开心。
没曾想,欢儿这是一去就是去了“狼窝”。
欢儿是被大人抱着回来的,他看见欢儿的时候,她全身都是血,人也很没精神。
她嘴里一直喊着“父亲,母亲……疼……”
他差一点也以为自己的孩儿快没了。
他有想过是不是正夫因为自己的女儿死了,所以心里不平衡,才会这样来害我的欢儿。
可是转念却觉得不可能。
正夫一向大度,从不争风吃醋,心胸也十分豁达。
何况现在他们的年纪也都大了,对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早就不挂怀了。
正夫他又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伤害别人的孩子呢?
二侧夫紧皱眉头。
许琦唤了几声:“二侧夫,二侧夫。”
二侧夫眨眨眼,回过神来,道:“大人,怎么了?”
许琦拍拍他的肩,道:“你放宽心,宫里面最好的太医已经把欢儿治好了,也说不会有后遗症,现在欢儿就是缺血过多,养几天就好了。”
二侧夫哽咽道:“还是君上瞧着大人的面子,才让太医为欢儿诊治,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许琦沉眸:“二侧夫,欢儿被你教养的很好,以后她还是呆在你身边吧。”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这个院子。
二侧夫愣了半晌,嘴里多出了一味苦涩,大门大户养孩子在吃穿住行上从来不会短了孩子,唯一少的就是这么一个“教养”。
许欢从小被他教养的懂礼知礼,绝不妄自菲薄,但也不会好高骛远,仅仅做着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
大人的称赞顿时让他觉得这十几年来费的苦心终于有了回报。
他用汗巾擦了擦许欢额头上的细汗:“欢儿,以后你便能堂堂正正的留在父亲身边了。”
傅曾香很快就知道了许琦要把许欢从增香院挪回二侧夫的竹筑的消息。
他满不在意的研究着棋谱,旁边的大丫鬟清儿却着急的很。
“正夫,二侧夫不知道使了什么样狐媚子的手段,又将二姐儿要回去了,如今……如今连一个侧夫都这般不把您放在眼里,真是该死。”
傅曾香翻了一页书,淡淡道:“要回去了也好,免得总被某些人想着别人要怎么怎么害他的女儿。”
清儿道:“正夫,你可不能这样想,你可是大学士府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娶进来的,你没有这个权利,难不成二侧夫就有了?他不过是个连正门门槛都不能跨的侍夫,就连进府那天,也不过是走的后门,他生的孩子不就是我们正夫的孩子?何况府里面那么多的侧夫,不都是被正夫拿捏的死死地,可为何单单遇到有孩子的侧夫,您就心软了?”
傅曾香把书扔到八仙桌上,冷声道:“糊涂,你这丫头也跟了我几年了,怎的性子还是这么不稳重,正夫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个名头罢了,加上我可怜的挽儿先我一步去了天上,他们怎会放心把他们的宝贝女儿交给我?如今那许欢被要回去也和我心意,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整治他们。”
清儿低头认错:“是清儿着急了,那我们的那个东西要不要毁掉?”
傅曾香闭上眼睛,缓缓道:“烧了吧,别被人看见。”
“是。”清儿轻声轻脚的走了出去。
她来到院子的小厨房里,见左右没人,才从柜子最里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包。
清儿将纸包丢进灶台下面的火坑里,看着它全部烧完了,才放心离开。
而傅曾香早已入了梦乡。
平静、和缓。
……
御花园里的花草全都被白雪罩住,远远看去,与地上的白雪也融为一体。
弄琴照平时一样穿着绿色的夹袄,下半身则是留仙裙。
她走在放眼望去全是白色的路上,为其增加了一抹灵动之色。
她刚刚奉君上的口谕去了一次仪元宫,要了点东西。
“弄琴姑姑!”
弄琴眯眼,宫角的左方一个女子抬着手与自己招手,瞧她的穿着,是参加科考的考生。
她慢慢走过去,才发现是顾安。
弄琴笑道:“安姐儿怎的这个时候出来了,不去温书复习么。”
顾安拉住她的袖子,道:“我本想着那个时候就与弄琴姑姑多说会子话的,可惜姑姑那会有自己差事做,如今寻得了机会,当然要出来与姑姑叙叙旧。”
弄琴淡笑:“安姐儿还真是平易近人,奴只不过是个奴才,你与奴才有什么好叙旧的。”
她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羊脂玉手镯,这是君上在去年生辰的时候给自己的,她可是一直带在身上。
顾安见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透露出了一丝倨傲,便知晓她认为自己应该不是如此才是。
“姑姑这是说的什么话,世上做鸡头凤尾的多了去了,何况姑姑可是君上身边伺候的人,我还听说你们在君上无须自称奴,称自己为‘属下’便是了,这是何等的殊荣,没点福气本事的人哪里能做到这份上?姑姑的身份比我们这些姐儿、哥儿的不知高了多少,以后我们就算封侯拜相还不是得看着姑姑的脸色行事?我虽自命不凡,可奈何天资愚钝,没有贵人提携,最终也不过落得个碌碌无为的命,唉。”
弄琴眼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了骄傲的情绪,神色也舒缓了不少:“安姐儿这么说可是折煞奴才了,奴才不过是听着君上的话办事,安姐儿哪里是个天资愚钝之人,若是真的天资愚钝,怎会被选中参加科举考试?安姐儿放心,以后有用得着奴的地方,你说话就是,就权当报那一次的恩情了。”
顾安见目的达成,嘴角笑意更浓,话语中多了几分真诚:“以后我便仰仗着姑姑了。”
顾安回到寝殿,同寝殿的人却都拿着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他故意走出去,站在门外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你看,她就是刚刚去见了那小宫女,才那么高兴的,也不知道一个小宫女有什么值得他巴结的,”
“人家以前就巴结别人,现在入了宫不就巴结宫女吗?要是她是个男儿身,恐怕早就爬上女帝的床了。”
顾安阴沉着脸走进来,那三个人立马缄口不语了。
以后我定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胜者为王!
只要赢了,谁在乎过程如何呢?
呵呵。
弄琴神采飞扬的走近朱雀宫,脚下如同带着风。
羌芜见她开心,也笑道:“方才出门的时候不是还不太乐意吗,怎的回来这么欢欢喜喜的,可是在路上捡到银子了?”
扫地的男侍听见了也捂嘴偷笑。
弄琴姑姑怕真的是捡到银子了。
他们也很少看见她这样开心的时候。
弄琴嗔怒,杏眼里星光更甚:“你个小丫头,还敢编排你姐姐我,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她抱住羌芜的腰,手指轻轻的拨弄,直直把羌芜痒的娇笑不已:“好姐姐,饶了我吧,是妹妹的错,别闹了。”
弄琴也笑:“小丫头原是也会求饶,乖,现在天冷,你又喜欢玩雪,为了不让你得风寒,你还是再笑会子。”
二人嬉笑打闹,昭和临窗瞧见了,也嘴角一勾,小女孩的世界真是单纯,没那么多的烦恼。
第二场科举考试也很快的开始了,除去因病而离开的许欢,留下的还是有一百来号人,她们今天要考的题目是“御”。
女儿家从小被教导学习御马之术,这等考试自然也是信心满满。
鹿灼穿上骑装,短衣短裤,最外层的是红色棉丝马甲,脚下穿着是鹿皮靴子,他长得高,穿着靴子更显得他很高大。
不少贵女都对鹿灼暗送秋波,他却依旧无动于衷,无动于衷的整理着自己的缰绳。
他选了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性子很温和。
鹿灼摸着白马的毛发,道:“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
白马抖了抖毛发,撅了蹄子不干了。
鹿灼:“……”
管阳郡王走过来,问:“怎么了。”
鹿灼离她稍稍远了些,拘了一礼才道:“回郡王,它不肯走了。”
管阳郡王擦掉嘴角的口水,主动道:“本王帮你。”
她走过去,拍了拍马的屁股:“快起来!”
白马嘶吼一身,马耳朵疯狂的摆动,表示不满。
管阳郡王被它下了一跳,但还是锲而不舍的拍着马屁。
鹿灼淡漠的看着她处理,心里却想着这管阳郡王似乎不太懂马……
齐博士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阻止道:“郡王,郡王,停手,不是这样安抚的,这样马会受惊的。”
管阳郡王不满的起身:“你怎的不早来,考试都要开始了,鹿哥儿选的马不肯走,你让他怎么考试?”
齐博士默默的拍了拍马的肚子和背,马瞬间就起身了,雄赳赳气昂昂。
管阳郡王干咳:“拍马屁拍马屁,难不成不能拍马屁?”
鹿灼淡淡道:“拍马的屁股会使它有一种前进的错觉,它本就撅了蹄子,这个时候再去拍它的马屁已经没用了,反而还会使它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