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风景王府
不同于独孤府的清幽,风景王爷的府邸华贵非常。装饰是最好的金丝檀木,一应用品也都是上上品,从无半分疏漏。
独孤笙看了一眼,手中令牌现。直接进了景王府,往书房而来,东风亦跟随身后,查探四周气息。油纸伞并无异动,此处似乎并无妖气。
一路走过来,也都是寻常布景。并无特别之处。书房倒是不比外面富贵,风景王爷正在临摹字画。抬头看见进来的二人,笑着迎了上来。
“我的好弟弟,你终于舍得来看哥哥了。”风景王爷刻意热络,独孤笙保持距离。将一旁的东风推了出去。
“在下东风,是独孤王爷的策士,拜见风景王爷。”二人乍一对视,彼此目光深沉,看不透对方底细。风景王爷下意识提防了几分。
风景王爷施礼,转而到后堂去取一物。
暗处,一团黑气蠢蠢欲动,那是消失已久的墓灵。“熟悉的气息,东风,你果然找来了。这次就让我送你一份大礼,想回去吗?不如在这里和我陪葬。”
它盘旋着,释放出一些小的阴灵,准备对东风下手。却不料风景王爷突然转到后堂,大声遏制。“你要敢现在动手,我立刻毁了你的根基,让你灰飞烟灭。”
墓灵收敛了几分,讥诮道,“怕什么?绊脚石迟早都是要死的。”
“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可擅自行动,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整治你。”风景王爷威胁道,他从后堂出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他手中明晃晃的,那是一套酒器,整个风吟王朝最昂贵的银制酒器。
“父皇还真是在意哥哥,就连这独一无二的银犀酒具都送了哥哥。哥哥请我过来,应该不是为了闲聊的吧,我们之间,无话可说。”
独孤笙垂眸看着眼前人,一如既往地优雅,从容。
听到自己的话微微一顿,笑着拉着自己的手坐下,一如哥哥一般亲密。
“哥哥听闻你新得了位策士,想见见罢了,你说后日便是文会宴,父皇会邀请诸位风吟才子一同参加,弟弟你这风吟第一才子,又如何会缺席?”
原是为了文会宴,独孤笙多年未曾留意,他只听说文会宴每十年便会举行一次,拔得头筹者更是有意想不到的赏赐。
不禁想起了斗茶之约,却在两日后。
时间之巧合,未免过于算计。独孤笙望着一旁的东风,简短的眼神交流,双方各自有数。
只见东风缓缓起身,礼貌回应,“不知王爷寻东风何事?东风只是一个独孤府的客卿。”
“听闻那城东玉石铺的案子是你破的,之前城中人心惶惶。惹了不少失魂的传闻,没想到你一出手就解决了心腹大患。自然是令本王佩服。”
风景王爷看着东风,又看看独孤笙,目光徘徊了许久,才为难的开口,“弟弟,不知这东风先生可否借我用几天?必定完璧归赵。”
独孤笙尚未答话,东风摇了摇头,“王爷客气了,此举大有不妥,我如今是独孤府的策士,自然不能再跟了别人,自古有言,一仆不事二主。请王爷谅解。”
独孤笙起身离开,拜别王爷。却被人挡在了门口,无法出行。“王爷这是何意?”
“不过借用几天,公子若是同意了。就不会受苦了,”风景王爷淡淡的道,转身朝独孤笙作揖。带着东风缓缓离开。
独孤笙自然不依,将东风挡在身后,看着这位昔日兄长神色复杂,难怪会突然和颜悦色,他被遗弃了那么多年,只是为了一场文会宴。
“弟弟何意?难道兄长借一个人,你都如此吝啬?”风景王爷毫不示弱,他镇定的回应,看着独孤笙面色的变化,从什么时候起他这位弟弟开始在风吟王朝一枝独秀。
“哥哥,你怕了吗?”独孤笙一眼窥破心思,毫不隐晦的说出。
在风景王爷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又开始叫嚣。
“我可以不捣乱,但你必须留下他,他会是你的绊脚石,若是除了东风这位捉妖师,我可以保你无忧。”墓灵阴沉沉的威胁。
风景王爷算计了一番,应了。“我自然是不怕的,风吟第一才子,我倒是很有兴趣讨教一番。”
“你看今日难得有这银樨杯,不如你我兄弟共饮。好好聊一聊这过去的十几年,弟弟过得如何?”
东风注意到独孤笙眸色暗沉,右手微微紧握,应是极为在意。他浅浅一笑,如清风明月。
“弟弟自然过得极好,不必争权夺利,案牍劳形,好不快活。至于这酒,不如留着文会宴结束,你我兄弟不醉不归。”
独孤笙和东风互相对视一眼,转身离开。“哥哥,切勿阻拦。我从来不是无准备之人。”
独孤笙带着东风堂而皇之走出了景王府,身后的风景王爷没有跟来。好像是放弃了。
东风心中有疑,他怀中的长命玉锁刚刚起了反应。
墓灵必定已经跟了上来,或许此刻藏身在风景王府中。如此。便麻烦了。
“你是有所发现?”独孤笙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出声问道。
“没有,可能是我多想了。风吟王朝第一才子却隐于乡野,难道仅仅是因为身份才不居庙堂?”
“自然另有原因。况且乡野也没什么不好,轻松自在每日里看花戏蝶,总好过朝堂纷争人心算计。”独孤笙不在意的道,他往城中去。东风也跟了上去。
“风景王府少爷日后还是少去,那里不安全。况且他对你有针对之势,文会宴后,笙王爷要是拔得头筹,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东风不禁提醒道。
文会宴,风吟第一才子。当年他一篇《风都赋》博得美誉,世人竞相争抢。惹得千金纸贵,一面难求。从此以后风吟第一才子的美誉流传,无人能出其右。
不过独孤笙生性低调,对外界拜访视而不见。久而久之,众人都知道了这第一才子生性孤傲,不喜交际。不过文会宴重办,街上的人便又重新开始议论。
“听说了吗?那第一才子也要参加文会宴呢。”
“是吗?那今年的头筹必定是他了。”
“那可未必,我听闻风景王爷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呢,为了准备文会宴。”有人反驳道。
“不过可惜了这种盛况,我等凡人是见不到的。你们说,我们不如开个赌局,赌谁会胜出?”
“好主意。”有人应和,手脚麻利的人立刻就开了一个赌局,引了满城人围观。
东风和独孤笙从人群中穿过,回看了一眼赌局,似乎独孤笙的胜算更大。
“不知可否有幸,看看当年那篇名满风吟的《风都赋》。”东风一边走一边问道,目光落在一家油纸伞的铺面。
握紧了手中的伞,东风回头笑道,“我想买把油纸伞,不知独孤兄有没有兴致一起?”
一家不大的油纸伞店铺,主人是个三十左右的妇人,梳着已婚的发髻。成熟而干练的样子,东风刚踏进去,熟悉的油纸伞墨香便扑面而来。
店铺中摆放着各色油纸伞,各有各的风格,东风拿了一把油纸伞观望,是松脂墨绘制的小城烟雨,留白颇多,倒是别具一格。
“就要这把了。”
“公子好眼光,这把油纸伞是我们这里最好看的了。你看这伞坠,用的也是碧琼玉,价值连城呢。”
“掌柜的就不怕喧宾夺主?不过一把油纸伞,用如此名贵的玉陪衬,未免有些刻意。”东风看了那玉许久,不经意的摸向腰间的玉箫。
竟是相同的质地,只怕来历并不简单。
“你们要是买伞呢就好好做生意,不买的话就不要耽误。”掌柜的不耐烦的送客,东风反倒淡定的坐了下来。取出怀中玉箫,迎着光对比。
“这油纸伞我要买,消息也要问。”东风自是打定了主意,独孤笙不解其意,还是拿了银票递给掌柜的,十张银票,一张百金。
“独孤公子好大的手笔,不知两位公子想问什么?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这油纸伞是何人所做?伞坠的碧琼玉又是从何而来?”
“要说这碧琼玉的来历,那可就远了。不过啊,这玉的主人不让我轻易透露他的身份,所以我。”老板一脸为难,摊手做无奈状。
“是吗?老板这铺子,只怕也不值一块玉。朝廷最近在查贪腐,老板这玉来路可是正经,官方一验便知。”独孤笙默然开口,他严肃的神情让老板有些害怕的松了口。
“独孤公子这话就偏颇了,小妇人做的是正经生意,玉的来路自然也是正的。”老板无奈叹息,“罢了,实话与你们说了。”
“这块碧琼玉是我从苍灵山捡来的,看着年岁久远。当时似乎有一个人影,不过我没太在意,就拿给了王匠人雕刻做成玉坠。不过这把伞没卖出去,因为没有人会愿意买一把价值连城的油纸伞。”
极为诚恳的说辞,东风微微一笑,朝那老板行了一礼。“多谢提醒,不过苍灵山老板还是不要去了,你拿了这玉。未必就是吉运。”
“谢谢公子提醒。”老板娘轻笑着送客,关上了殿门。
一团黑影突然出现,老板娘抱头蹲在地上,嘴唇微微颤抖。
“别杀我,我可都是按你的要求说的,一字不差。你可以放过我了吧。”女子恐惧的看着那团黑影,半分都不敢挪动。
“干的不错,不过你这店还要接着开。要是让东风察觉异常,你知道我的手段。”
女子狠狠点头,不敢丝毫违抗。她不过动了贪念,竟险些引来杀身之祸。
黑影似乎满意了,转身离开了油纸伞店,消失在空气中,她的呼吸上下起伏,久久不能平定。
今天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竟然如此诡异。
改日一定要去拜佛,定是近日心不够诚恳。
东风与独孤笙没有回独孤府,相反的他们一路循着踪迹往苍灵山而去,此处怨气郁结,天都是阴沉沉的。苏明眸凝神戒备,不敢走半分懈怠。
独孤笙执剑,越往前,越看不分明。东风突然转身,朝黑色雾气猛的一击。那雾气受了金光,渐渐消散,“是你。”
东风一声惊呼,墓灵静待时机想要一击毙命。独孤笙被缠绕不前,只能与怨气缠斗。
东风油纸伞开,金光笼罩,黑暗无处遁形,渐走下坡。
墓灵不慌不忙,反而欺身向前,东风腰间玉箫骤然离身,他回身相护。
墓灵试图夺取玉箫,两人缠斗许久。东风伞下金光稍胜一筹,趁墓灵无暇分身之际顺利拿回了玉箫。
鹤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你的。东风心想。
墓灵如此在意那块玉,只怕他不会轻易放过鹤渡。
墓灵一击不成,独孤笙与东风合力,反倒让墓灵难以应接。墓灵冷哼一声,长啸而起。
“想知道鹤渡如何了吗?除非,把你的命给我。”墓灵恶狠狠的道。
墓灵已经走远,东风呆呆的看着腰间的玉箫,早已无法发出悦耳的声音。他沉睡了太久,始终不愿清醒。
不过幸好,他还活着。那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