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暮色,煦和蹙眉望着来人。依旧是穿着那日他赠的羽蓝色长袍,身形修长,只是一见,便看见他的身子有些软了。
“你怎么饮酒了?”长逆装醉,歪歪斜斜的靠在煦和身上,笑道。
“遇到了朋友,就多喝了几杯。”说着他故意往煦和那边凑了凑,见煦和眉头拧着,笑嘻嘻的仰着头。
“煦和,一晃,他们已经走了百年。可我总觉得,那还是昨日的光景。”
“逝者已矣,既然活着,就不要用这条命去比命长。”煦和难得毒舌,却见长逆歪着头闭上了眼睛。
嘴里还嘟囔着明日要去祭拜,他望着怀中人低迷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他还是未曾放下。
“以你一人之力,复兴蛟族,不过是痴人说梦。当年的事本尊有过,可惜也不过护了你一人。”
他将人温柔的放在白玉床上,又亲自煮了醒酒汤给长逆。看着红润的面容逐渐白皙,才稍稍安心。
“只半日不曾管你,你便想翻了天去。倒学会了饮酒。”
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煦和望着那人,心思辗转反复。明日,必将风波再起。
“你说,这次,又要谁来护你?”梦中人咂了咂嘴,不予回应。煦和转头,往门外走去。
这一夜,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翌日,长逆伸了个懒腰,他昨日故意借醉恶心煦和,没想到煦和倒是个涵养极好的,居然任由他摆弄。
他必不可坐以待毙,今日龙族难以安稳。而他,不可留在此处徒留猜忌。
“好香啊,”正凝神思索,便看见煦和的一丝衣角,嗅到扑面的香气。煦和的厨艺,绝对是世间少有。
他收拢了杂念,品尝美味。“不如你改做厨神吧,比龙帝自在多了。”
“各司其职,况且,有些美味是独一无二的。”煦和慢条斯理的解决完口腹之欲,望着对面依旧大快朵颐的人。
“慢点,以后你想吃,我都会做给你吃。”长逆的筷子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继续夹菜。
“莫非你想给我当一辈子的专属御厨?不过就算你想,我也请不起。”长逆摆了摆手,心底有些莫名的酸涩。
或许,真的是最后一次了。等他取出蛟种,就会打破最后的和谐。
他们终究要兵戎相见,等他驰骋疆场,他们就是敌人。他要为万千阴灵复仇,要为蛟族讨回公道。
他虽不知这世上有没有个别,但煦和对他而言是独一无二。可惜命运之重,他无法承受同时拥有。便注定要舍弃。
弃了煦和,弃了龙族,重振蛟族。
他愿意为了蛟族复兴而背叛,哪怕遍体鳞伤,哪怕刀山火海,他也会义无反顾的闯进去,不到最后一刻誓死不休。
“煦和,商量个事情可以不?”长逆吃的差不多了,才不经意的开口。
他的神色悲戚,煦和心有不忍。
“我想去冥海之初看看他们,我最近经常梦到他们,他们问我为什么暗无天日,为什么我还没有拯救他们……”
“去吧,”长逆借口还没编完,煦和就已经堵住了他的话。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龙帝可从未曾对任何人轻易妥协。
他是第一人,也可能是最后一人。
随着长逆远去,整个龙族阴云笼罩。煦和面容少有的严肃,他听见不远处铁蹄铮铮,厮杀四起。
“所有龙族将士,应战。”一声令下,龙族倾巢而动,万里之内战火纷飞,鲛人族族长昭野好整以暇遥观战局。
他万年心血,果然一鸣惊人。只见龙族被节节压制,眼见第一层防线就要溃不成军。蛟族越战越勇,有灵药提升修为,战斗者可不知疲倦。
煦和淡然自若端坐龙椅,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他悠闲地睨了昭野一眼,那人只是笑了笑,时空仿佛停滞。
那是怎样温柔的神情,只不过灭了几只小奴隶,昭野竟穷追不舍。公然与三界为敌。
“昭野,你今日这局棋,只怕万年前就已经布下。”
“让我来猜猜,你是如何惦记上这龙帝之尊?莫不是万年前你偷了龙族至宝被我发现,怀恨在心。”
“不过你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不过万年,就灭了鲛人族的领袖,并且搜罗天下至宝,你的炼化之境无人能及。天赋之高,就连本尊都逊色。”
煦和不紧不慢,竟是将昭野的底细道了个一清二楚。鲛人族在他的铁腕下固若金汤,甚至一跃千里,成为后起之秀。
“不过是花言巧语罢了。你且看看这招天惊羽,你可接得下?”
数万足以裂海的神级灵刃聚集一方,就连天雷都被引动,滚滚不息,威力轰轰烈烈,不在当年蛟王印之下。
“倒是小看了。不过又有何难?”
看不清龙帝诡异的身形,只听见龙吟激荡,四海为之震颤。那天惊羽毁天灭地,若是让鲛人族得逞,后患无穷。
煦和大喝一声“破,”只见万千海水涌入,升腾凝聚,仿若海上之魂,金色光芒耀眼夺目,几乎整个冥海都被光明遮避。
就连在冥海之初寻找蛟种的长逆都身形一晃,鲜血喷涌,他伸手擦了擦血迹,望见冥海之花迅速聚拢,生出更为诡异妖娆之光。
他让那只还在挣扎的小兽,瞬间安静了下来,因为他感觉到了危险。比那个差点让他灰飞烟灭的帝君,倒是多了几分钦佩。
这样的机关术,便是他自己也很难打开,就在众人僵持之际,煦和已然受伤,可机关术依旧被破了。
是了,那被血色包裹的云蕾,就是长逆苦寻的蛟种。泪水滑落,长逆飞快地往战斗之处奔袭。
昭野与煦和已经渐驱白热化,就在此时空间撼动,煦和冷笑一声,他看见一身蓝袍正悠闲地往阵中入,越发头痛。
天地法则运转,金色异光闪烁。昭野很快败下阵来,这时,他才看见远处龙族已然结成诛杀阵,鲛人族的声音被结界吞噬,无法用乐音蛊惑。
长逆加入战局,他一身蓝色甲胄,依旧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