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宴上,可谓是重彩纷纭。各方登场喧天锣鼓,奇技巧思层出不穷。凌波方入了这百家集,就觉得看花了眼。
眼前可谓是让人眼花缭乱。她今日玉罗织天云锦粉白上襦,下身浅碧色烟柳裙裳,素净淡雅,出尘脱俗。
一头青丝用一支雕花木簪挽起,并无其他装饰,略显柔美,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味。慵懒半散的秀发,则更添几分灵动。
东风走在后面,看她耳边流萤花穗垂下,心思恍惚不已。多久,没有这样安静的看她了。总是习惯了她灵动的样子,却发现原来她什么样子都是最好的。
哪怕不记得,不想念,只要她还在他心间,在他眼前安然无恙。
“东风,快点走啦,发什么呆呀。”凌波笑着扬起了眉眼,她的手拽着东风的衣襟。
只是轻轻触碰,心底倒生出了暖意。今日翰林院肱骨未曾到场,独孤笙便作为他的关门弟子,协调百家宴的置办。
他今日格外忙碌,偶然回首,就看见凌波牵着东风的衣角从他身旁掠过。那个方向,是百家宴的主厅。
今年的百家宴,比之往来更为繁杂。祭文宗,拜先祖,开庭宴,百家辩。
百家子弟依次落座,每家两三精英弟子,参与百家论辩。往年题目皆是由翰林院肱骨出题,今日由于肱骨未曾到场,就全权将题签交托给了独孤笙保管。
这百家之中,有善文,亦有善技者。
文者诗词歌赋辞段曲杂,技者五花八门,巧夺天工。其中尤以鲁班门为首,乃天下集大成者。
若论这百家文魁,历年皆是以文为先,传说数百年前有一青文官,因文墨辞藻馥郁,墨染成文,遂飞升为仙,主文墨事。
百年来但凡举行百家集,必先拜青文官以求庇佑,望才思敏捷拔得头筹,才不枉寒窗苦读。
这些是凌波无聊听人闲谈时打探到的,她才知原来世间墨客,皆是要青文官择萃,才能点定魁者。
文者墨客间定墨魁,技者技殊中定技首。可谓是异彩纷呈。东风与鹤渡穿行其间,翩翩贵公子,倒是惹了不少人的羡慕。
有女子芳心落,有绣帕遗君侧。东风不堪其扰,身边的那位美人倒是丝毫不在意,看着新奇的东西看花了眼。
前面是技者的技殊阁,阁内机关林总,变幻莫测。每隔一段路程便有一张圆桌,桌上客人二三。
圆桌上刻着不同技派的图腾,上午便是技派的比试,下午才是文派千秋盛景。
技派之人不论出身皆可参与,只要技高一筹,就可切磋比试。他们带来的作品也是琳琅满目,各有千秋。
有能未卜先知的千机壶,有精妙绝伦的孔明锁,有暗器满身的油纸伞。可谓是层出不穷。这边比试热火朝天,各家分毫不让。
唯有鲁班门镇定自若,仿佛游离之外。鹤渡好奇的凑过去问了问,那人神秘的取出一个盒子,纹样极其繁复。
“公子可要见识,我这盒子里的东西,世间无二,若有妖邪不小心招惹了它,那便挫骨扬灰永世沉沦,不见天日。”
突然有些凉飕飕的,鹤渡恭敬的放下了盒子,打了个哈哈,一边道歉一边转身离去。
“既然是如此珍宝,在下就不践踏了。”鹤渡摇了摇扇子,转身离去,默默的哼了一声。
虽然不知真假,不过就辩妖气这一步,就够拙劣,这么帅气一只妖,竟半点动静也无。
若是那匠人知道他心思,只怕要泪目了。
东风和凌波这边看完了技派的巧夺天工之作,便前往墨客聚集之地,等着看那墨客品鉴,想必能听到惊才绝艳的集大成作。
逛了这许久,凌波有些累了。她摇了摇头,歪着脑袋趴在桌上,望着那不远处的墨厅,那是墨客比试的场地,极为神秘。
四周用墨色晕染的屏风,中间是一道青竹屏风,颇为清丽,上书墨笔青魂,听闻是为了求那位青文官的庇佑,特意由当今陛下亲自题书。
“东风,你听过那青文官吗?”
“他们刚刚不是都在议论,那说书人将青文官的故事编了有上千种了,无不是说他钟灵毓秀,天纵奇才。飞升也是因为其文墨得仙君青眼,故让他脱离俗世苦,登仙极乐地。”
东风小声道,这里的墨客颇为迂腐,不喜人言,更不喜议论。听了此言,纷纷转头怒目。
东风合手作揖,拉着凌波去了另一处可以俯瞰全局的宝地。
“这里是摘墨阁,视角极好,也不会被人打扰。”东风解释道,凌波唇角带笑,颇为欢喜。
东风便也放心了不少,只是过了许久不见鹤渡归来,心中有些不适。正要起身去寻,就见鹤渡已经提着酒过来了。
“你怎么又如此没规矩?”东风恼道。
“一壶酒而已,我发现了别的,这里,起码有三处妖气。让我不解的是,此处为何有神灵出现,莫非是他们刚刚议论纷纷的神官显灵了。”
鹤渡面上带着笑,不见任何异常,暗中却是用法力与东风交流,见东风眉头紧皱,他点了点头。
“放心,有我。”东风这才安然,看着身边的凌波,有些头疼。若是出了乱子,她怕是会被卷进去。
“只是猜测,毕竟他们的气息有所隐藏,我只是在想,若是有神灵庇佑,倒是不必入心。”
东风并未应答,良久,他才缓缓回神。见凌波一脸焦急,倒是笑了起来。
“小傻瓜,怕什么?”
“才不是。你刚刚在想什么,那么出神?”凌波不解。
“无事,想到了从前假冒文人的时候,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东风漫不经心道。
凌波显然已经勾起了心思,“东风,不如你告诉我呀,那时候我在你身边吗?”
“那时,你在。”东风恍然,他在心底低低的应了,面上依旧是挂着笑。
“你不在,哥哥那时贪玩,背着你出去假装文人,卖字赚钱。”
凌波狐疑的望了东风一眼,她可是记得,这人字并不好看的。
“你的字,有人买?”
“自然是有的,那时有个傻姑娘,把所有的字画都包了。”东风怅然,悄悄的目光落在她的耳坠上,还是一如往常,喜欢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