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漆黑如墨。道师已经沉沉睡去,一双透着幽光的眼眸缓缓睁开,她伏在道师身边,无奈叹了口气。
天命孤寡,天命孤寡。你明明知道天命不可违,又为何要去尝试人间风月。
道师,你可是忘了你是卫道而生。
天空阴沉沉的,道师一个人走了许久,在泥泞的地面深一脚浅一脚的留下肮脏的痕迹。他全身是血,精疲力竭。
可他浑然不觉疼痛,就那么一直一直往前走。有个声音在呼唤,“明轩,明轩。”
道师开始不受控制的停下脚步,仔细听那风中的声音。四野的风在呼号,重复着不变的声音,嘈杂的呼喊声几乎将他淹没。
“楼月,你在哪儿?”他刚刚就是看见了楼月的影子,怎么转身就不见了。
道师惊慌不已,他刚刚斩杀凶兽的狼狈样一定被看见了,楼月肯定吓坏了,可他叫她,楼月怎么也不回头。
顾不得满身伤痕,他追着楼月的方向,前面的路越来越潮湿,楼月的身形越来越远。道师觉得从未这样无助过,他突然恨极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挣扎着拖着身子来到一处破庙,他费尽力气推开紧闭的门,明亮的炉火让他暖和了不少。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那火堆旁的娇俏身影不正是。
“楼月,幸好你在,幸好你没事,”他一连说了两个幸好,可见是慌急了。
楼月淡漠的抬了抬头,有些冰冷,有些薄凉。道师不知所以,有些忐忑的开口,“楼月,你刚一定吓坏了,是我不对,不该把你置于险境。”
可他也不知,楼月会突然出现。他看见楼月出现,被那怪物的爪子伤了心肺,都来不及处理,拖着伤找了楼月许久。
现在好不容易松下来,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时间在静谧中流逝,久到他要失去知觉,才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覆在伤口处。
“夫君,你一定很疼吧。”她的眼眶红红的,担心的快要哭了。道师觉得自己堂堂男儿,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不该软弱。
撑着起身,冲她笑笑,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没事的,过段时间就好了。你夫君我是英雄,不怕的。”
楼月也笑了,点了点头,道师眼睛开始打架,他太累了,阖上双眼的时候他看见,楼月的脸凑了过来,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有些阴森刺骨的感觉,“啊!”一声凄厉的尖叫,道师看见明晃晃的白光,那是刀子入肉的光景。
包扎的伤口重新裸露在外,血肉裂开,留下一道道血痕。道师倒在地上,双眼瞳孔难以置信的放大。
楼月起身,她的手上还玩着拔出来的刀子,带出串串血滴。
“楼……月,为何?”道师觉得自己疯了,楼月,怎么会?
“我恨你,”这是他醒来想起的第一句话,转身看身旁的床榻,女子如猫儿一般安睡,手还紧紧抱着他不肯松开。
道师紧蹙的眉头舒展了,梦中的惶恐消散。他睡不着,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梦中的人。不会的,他在心底重复了无数遍。
一定是累了,他给自己念了清心咒。这才安宁了些。
一晃两载,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他与楼月的越发缠绵。胭脂楼的新品也越发受欢迎。
一切都在好转,那个诡异的梦偃旗息鼓,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是偶尔想起,道师还会觉得后脊发凉。
楼月不像从前了,他当初认识的楼月,剔透,果断,现在的楼月,更多了几分人气。心思细腻,但是仿佛又多了几分顾忌。
看来时间,真的是会改变许多。道师慨叹,心底又无比怀念从前。他有时会觉得自己不争气,不会好好珍惜如今的安稳。
“楼月,已经两年了。”他说着说着忽然盯着楼月的肚子看。“你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小明轩。”
楼月笑闹着混了过去,她想,可她不能。她的幸福偷来的够久了,不敢奢望。
“下次再乱说,我可是要打人的。”道师伸头过去,“你舍得吗?”
楼月傲娇了些,哼了哼,“不舍得。”
“就知道,不过你要打要骂,我都可以。我可不舍得我媳妇儿气坏了。”时间久了,就连道师都学会油滑了。
楼月只是笑,不再搭理他。安心弄手上的胭脂,道师看着她的动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从前弄胭脂,每每都要雕琢不同的形状。现在倒是不会了。倒也不是不会,只是心血来潮才会精雕细琢。
不过楼月花在自己身上的心思多了,这些年,她不仅做胭脂,更是学会了各色糕点,他也有了口福。
道师从前不知,他原本也是个吃货的。
这天夜里,他熄了灯,向往常一样在她唇边啄了一口,安心入眠。
到了半夜,听见风声呼啸,外面似乎还有猫叫。接着大雨滂沱,那猫声越发弱了。
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小心的起身,打了一把伞去外面,看见那淋的落汤鸡一样的猫,心疼的不得了。
猫咪好像生病了,恹恹的没有生气。道师小心的把猫咪抱回屋,一回头,楼月就站在他身后,直直的看着他。
道师吓了一跳。
“你怎么醒了?快回去躺着,别冻着了。”楼月还是直勾勾的看着他,手则伸向了那只猫。
道师觉得有些不安,他把猫抱给楼月时松了手,那猫叫了一声就跑了。
道师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失手了,这么大的雨,只怕它今夜无处安身,也不知道会不会冻着。”
“应该会找到家的,”楼月温声劝慰。
道师放了心,他看着楼月的眼睛。好像刚刚有一道光,是看错了?
“我们回去休息吧,今夜的雨不会停了。”道师关了门窗,送楼月回去。
楼月出来穿的单薄,道师把自己的衣服给楼月披上,她的身子太瘦弱,以至于衣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将她整个人遮了大半。
“明轩,你会冷的,”她的声音很空灵。道师觉得有些寒,哪里阴森森的。
“不冷,我们回去,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道师习惯性的揽着她一起回去,手中黏糊糊的一片。他有些疑惑的对着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