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北京城下着淅沥淅沥的小雨,我坐在马车上却无比兴奋,终于可以上街了!掀开帘子,岩英正骑着马走在一旁,那个德行就像是我的护卫,嘿嘿!
和车夫坐在一起的小蓉见我掀起帘子,忙说:“小姐,把帘子放下来吧!”
昨天从宫里出来,他们见我心情不好,我趁势央求着要上街修翠玉簪子,本来珈蓝不愿意,但是费扬古又不在,我提出了让岩英送我上街,珈蓝才勉强同意的。昨晚一夜无眠!大概是太冲击我的眼球和思想了吧!那两个女子的脸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这就是兰菱的命运?
一路上很热闹,虽然有不少人打着伞,花花绿绿的伞更像是花团锦簇,彷佛为这古老北京城增添春色。
马车是直奔德裕玉器店的,在其他地方都不做停留,岩英大概是想快点修好然后把我送回去。在电视看那些大家闺秀不也是东逛逛西逛逛的吗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行了啊?
到了那家京城最好的玉器店,店面果然很气派,装饰得很典雅,镂空的檀香木装饰着两侧,散发着古韵的气息。就连里面的伙计看起来也是人精一个,我们一走进去,就忙着招呼,点头哈腰,嘴里不停地招呼着。
众多琳琅满目的首饰和玉器摆在柜台前,但是根据经验来说,摆在这里的都不是上等货吧!真正的好货是要最后看买主的身份才拿出来的。在二十一世纪也是这样,上好的钻石都不会轻易摆在柜台前。
那个掌柜的一看簪子,就叫来一个伙计,嘴里不知道嘀咕什么,那个伙计进去了一会就拿来一张图纸,上面画的居然就是我这个簪子的图案。那个掌柜对我恭敬地说:“郭洛罗格格说的就是这个簪子吧,您是颐沁府上的人吧。”
见我点点头,掌柜忙叫那个伙计拿去修,还很恭敬地说:“郭洛罗格格还说,要送您一个翡翠簪子,那个式样还在做着,恐怕要过两天才能送到您府上。”
曦莲送我礼物?我脑中浮现了那个手拿鞭子叫嚣的小女孩,看来她是真的要和我做朋友。呵呵,想到这里我不觉一笑。
“你什么时候和郭洛罗格格关系那么好啊?”岩英惊奇地问道。
“秘密!”我呵呵一笑,连一旁的小蓉也好奇地看着我。
“簪子什么时候修好?”岩英见我不说,转而问掌柜。
“大概半个时辰,二位可以先进厢房去休息会。”掌柜一指后面。
岩英却向外面张望着,我心中一闪,暗自窃喜,不动声色地说道:“表哥可是有事?要不你先去办吧,我自个就好了,正好可以好好看看店里的玉器。”
岩英看看我,又看看小蓉,接着说:“刚才在路上碰见一位旧识,这次错过下次很难碰上。小蓉你好好陪着小姐。”
“表哥放心,只是不知道你的旧识是男子还是姑娘呢?”我掩面一笑,就转身往掌柜说的厢房走去。
岩英也不和我多说,就出店跨上马走了。
看来他很放心循规蹈矩的兰菱,抑或是那位旧识真的很重要?
不到半分钟,我就从厢房跑出来了。万岁,我终于可以自己上街走走啦!
小蓉拉着我的手臂,一脸的哀求样。我点点她的额头:“不用怕,有我在呢!就出去一会,等会就回来。”我话刚说完,就像出笼的小鸟一样跑到街上去了。
“小姐。”小蓉忙撑着伞跑来遮住我。
“不用撑伞啦,快没有雨了。”心情一下子就清朗起来了。因为刚才下雨的缘故,摆摊位的很少,我也无心看,也谢是想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吧!
“我自己撑伞吧!”我不用太习惯被人伺候着,小蓉见拗不过我,就给我一把雨伞,自己撑着伞走在后头。
真想把这一切都抛开,忘记小蓉跟在后头,忘记我等会要回颐沁府,忘记我是未来的四福晋,忘记那两个女子……
正在恼着,却见一条青石的小巷入我的眼帘,在细雨朦胧中却有着别样的风情。我不禁想起了戴望舒的《雨巷》,这不正是那个语境吗?我右手撑着油纸伞,听着小雨在我头顶有节奏地跳舞,左手自然垂放着甩着那块青色花边的丝绸手绢,慢慢向前走,嘴里不禁吟道: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
……
我希望飘过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读完这首诗,我心情超好,没想到这个时候我还有心情读诗,我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有这样的境界。要是在二十一世纪,面对车水马龙的大街,我可吟不出来。
“好一个丁香姑娘!”一个很有磁性的男中音从一边传来。
我一眼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站在远处看我,他的旁边是一个侍从打扮的人给他撑伞。
等白衣男子走进细看,我就想到一个场景,月黑风高的山崖上一匹孤狼在“嗷呜呜”地叫,用姚盈的经典话来说就是:嗷呜呜,看了让人有种扑上去的欲望。
好俊美的少年啊!活脱脱的一个郑少秋版本的乾隆嘛!他有郑少秋的俊朗、谢霆锋的不羁、焦恩俊的眼神、古天乐的洒脱。
古代还有这种极品男啊!
我呆呆地望着他,他略显长形的脸庞上洁净无瑕,两道剑眉更彰显他的英气,修直的鼻梁像是艺术品一般,微薄的嘴上泛着浓浓的笑意,身罩白色的轻纱,里面穿着上好的丝绸棉衣,石青色的腰带上别着一个很精致的玉佩,尽显雍容华贵。
嗷呜呜呜呜!
他见我呆呆地望着他,他也不觉得奇怪,难道是被人这样瞧多了?他满眼的笑意,轻轻地说道:“姑娘真有雅兴。”
如果一个长相像是被千军万马踏过的人来跟我说这样的话,我一定鄙夷地想:“登徒子,凭你也配跟我说话。”但是帅哥来搭讪,倒是另当别论啦!
“这满城春色倒是吸引不少才子佳人呢!”我大大方方地笑着说,心里想我们就是才子佳人来一段美妙的邂逅吧!
只见他低头一笑,继而说道:“不如相伴而行?”
“请。”我做了请的手势,他也跟了上来。倒是苦了他的侍从,一路怕他淋了雨,又不敢跟得太近,倒是小蓉在后面悠哉地走着。
“你是自己出来的?”他边走边含笑问我。
“是我表哥带我出来的,他去办事了,我自己偷偷跑出来的。等会还要回德裕玉器店那里呢。”我嘟着嘴,现实来得太快了,等会还要回去,回去就见不到你这个帅哥了。
“你有什么要买的首饰吗?”他还是很温柔地问着。
“我的簪子断了,拿来修的。公子,你也去德裕玉器店吗?不如给你心上人挑一件首饰?”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那也好,很久没有去了。”他同意了。不会真的有心上人了吧?哎!
“相识即是缘分,怎么称呼公子啊?”我不等他开口,就急着问他的姓名了。不管什么淑女了。
“啊?”他明显一愣,停了下来。
不会吧?是以前认识的人?可是看样子不像熟悉的人啊?
“那个,我曾经从马上摔下来,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以前是否与公子有一面之缘?”我看他的表情,心里像是打鼓一样。
“我叫舜安颜。”说完,他就直视着我。
“舜安颜。”我念着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啊。我脑中一闪,噗嗤一笑,“是不是那个‘颜如舜华’里的舜安颜?”
他整个人愣住的样子,我连忙说到:“我不是有心拿公子的名字说笑的。公子见谅。”
半晌,他才缓缓地说道:“我不是在意这个,姑娘不必介怀。”
接下来有点沉闷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问姑娘的姓名吗?难道兰菱看起来太小了,不入他的眼?
正当我低头想着,小蓉已经追了上来,轻声叫道:“小姐,到了。表少爷还没有回来。”
我这才留意已经到了店门口,见外面没有岩英的马,心里落下一块石头。
掌柜正送客到门口,见到我们,目瞪口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太……”
“太久没有见了,在下舜安颜,掌柜可还记得?”身后的舜安颜大声说了起来。
掌柜眼中一闪,整个人顿了一下,继续恢复正常,说道:“稀客稀客,舜公子,请进。”
看来也是一个常客嘛!还是很有身份的人呢,我偷偷瞄了他一眼,只见他脸色如常,笑意不减。总觉有点不对劲,是哪里呢?
“这位姑娘的簪子弄好了吗?”他话刚落音,掌柜的头就像小鸡啄米般点了起来,伙计赶紧从里面拿出了簪子,我一看,裂口处用了黄金连接上来。接是接好了,倒是这黄金用得有点俗气了。
“姑娘不满意?”舜安颜见我皱着眉头,一扫掌柜,问了起来。
“倒也不是,只是用黄金,强了翠玉的风头了。”这是八八送我的礼物喔,姚盈,被我不小心弄断了。
“姑娘若不满意,叫他们重新弄就是了。”舜安颜的声音一出来,那掌柜堆满笑意地挨了过来:“您若不满意,小的重新弄。”
我有点好奇地望着掌柜,据说他是三掌柜,能在京城这第一的玉器店当上三掌柜,想必是不简单的,但是怎么和刚才见到我和岩英的神情就差那么多。
我看着舜安颜,莫不是这个家伙大有来头?眯着眼睛问他:“掌柜应该很用心修了,就算了吧!”
我拿着簪子走进了厢房,这才发现厢房里布置得雅致,正中间的一幅画引起我的注意。画上春色盎然,河边杨柳依依,蝶飞凤舞,一个装扮艳丽的女子正依傍在一棵树上,看着天空出神。
“你说这名女子在想什么?”身后传来了舜安颜的声音。
“她是寂寞还是孤单呢?”我没有回头,看着画中女子的神情。
“喔?寂寞和孤单不是一样吗?”
“孤单是你心里面没有人,寂寞是你心里有的人却不在身边。”我回过身来,却见这俊朗的少年惊愕地看着我。我又语出惊人了吗?
“画这画的人心里也是这样的吗?”我见他呆掉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找位置坐下了。
“这是《春游图》。”他在我对面坐下了。
“我知道,那龙飞凤舞的字我勉强还是看得懂是写春天的。”我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给他。小蓉和他的侍从都在外面,没有进来。
“那是太子的画。”“扑哧”我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却见他得意的样子。
“幸好我没有说他的坏话。”我脱口而出,心里暗忖,你明知还这样问我,万一我说错话了怎么办?
“呵呵。”他倒是笑得无牵无挂,把我吓了一跳。
太子的画?我的目光不觉又望了过去。历史上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历书对他的评价都很不好。不过听清穿迷姚盈说过,他很有才,二十岁监国,如果康熙不是给他太多的宠爱,他也不会被其他兄弟孤立,也不会高处不胜寒。
“你怎么了?”
我拢拢头发,将目光移到手上的簪子。
“这支簪子很重要吗”他盯着我手上的簪子,坏坏地笑道,“是不是你的情郎送你的?”
“呵呵,我哪有这个福分啊,他家的母老虎还不把我给吃了。”我想起了八八白皙的小脸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以及曦莲满脸通红举起鞭子的模样。
“喔?”他更诧异了。
“送我簪子的人,是我想做好朋友的人,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我笑着对他说。
“可爱?哈哈,怎么会用‘可爱’一词来形容男子呢?”舜安颜像是想起了什么,自个在那里笑了起来。
“可爱,还有一种解释,就叫可怜没有人爱。”我话一出口,舜安颜的笑脸马上褪去了。
“同是孤独,却是不一样的孤独呢!”我怔怔地望着那副《出游图》。一个是太子,康熙最宝贝的儿子,所有人都奉承着,他又能看到多少真心?最后他对权力走火入魔,却没有一个明智的人出来劝他;一个是庶出的八阿哥,无地位,在宫里处处看人脸色,终于有了地位,却被他老子说是“辛者库贱人”所生。哎!皇家人的无奈啊!
舜安颜的表情也整个地呆了。
“小姐,表少爷回来了。”莹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舜公子,我走了。”我说完这句话,就掀起了帘子出去了。我不想让岩英看到我与陌生男子闲聊,等会又要唠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