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榻上的靖文帝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却再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十七皇子看都没看汪齐一眼,伏在靖文帝的耳边不住呼唤:“父皇,您撑住,太医就要来了。”
太医在哪里?
没有太医了,他们父子连同浮苏已被重重围住,他知道今天可能出不去了,父皇和他就要落入这些忤逆的奴才之手。
浮苏双拳难敌四手,他的人现在还没能进来,想来已被制住了吧,这些侍卫是金吾卫的人,今天没有见到甘唐,难道金吾卫已经被控制了?
无数个念头在十七皇子脑中闪过,十二哥不知去向,浮苏说十二嫂去找他了,他们现在在哪里?
可是除了他以外,没有人再去管靖文帝的死活,浮苏腰中软剑抽出,游龙般和那些侍卫战在一起。
十七皇子抬起头,他看到有鲜血从浮苏身上洒落,浮苏的剑没有停留,她护在龙榻之前,用手中的剑和她的身体将他牢牢护住。
“退下,全都退下,诏书你们拿去,拿去吧,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了,姑姑,姑姑。”
他嘶声哭喊,忽然,手上一松,那只握住他的大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父皇”
浮苏被他的哭喊声震住,她转身回头,身上便中了一刀,刀尖贯穿了她的肩膀,手中软剑终于落到地上。
血,全都是血,十七皇子眼前是一片血光。
泪水朦胧了他的双眼,他的鼻端是血腥之气,他的父皇死了,最疼他的浮苏姑姑也要死了吗?
他忽然站起身来,挺起胸膛,大声喊道:“你们有种就杀了我!”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他们没有这个本事!”
这个声音太过熟悉,泪眼婆娑间,十七皇子看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他的十二哥。
站在十二哥身边的女子面如凝霜,那精致的眉眼一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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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三个月后,新帝继位,睿亲王亲手将一个小小少年扶上龙椅,新帝年号天启。
寿亲王在被圈禁的槐荫胡同赐饮鸠酒,其子孙贬为庶人。
冒家夺爵,冒达明携妻返乡做了田舍翁。
冒世子则被终身圈养在清觉山庄的地牢之内,他已经肥得像头猪了。
而他的合作者,那位早已被当做透明人的庆|王,就在颜栩和玲珑闯宫的当天,便死在养心殿一侧的夹道之内。
他是吞金自尽的。
那天他和汪齐已经计划好了,即使十七皇子没有走进去,汪齐也会让宫女掐死皇帝,再假借十七皇子之手。
可是就在宫女动手的时候,十七皇子恰好走了进去,宫女只好假装掖被子退到一旁。
谁也没有想到,那个老实的庆郡王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皇后宫里的那些假内侍假宫女,是冒世子提供,由他假借给杨惠妃送东西之名分批混进宫去,再杀了皇后身边人替换的。
他从没有想过要当皇帝,那个位子从来都离他很远很远。
他只是要杀死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和她的儿子。
那个女人就是皇后,她杀死了他的儿子,一个被活活闷死,另一个因为受惊早产而死。
他的妻子再不能生育,他的儿子全都死了。
他什么都没有做过,为什么他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但当冒世子找到他时,他还是没有答应,他没有胆量,他不敢。
但他的妻子顾解语却给了他一记耳光。
儿子没有了,凭什么?亲王爵位没有了,凭什么?凭什么我们要卑微的活着,凭什么别人可以儿女绕膝?
可是当皇后死了以后,他便知道他已被逼到悬崖上,他必须要拼死一搏,所以他的矛头对准了自己的父亲。
他失败了,最后的挣扎依然败了。
老十二回来了,带着他的三十名暗卫,如同黑暗中的猎豹大开杀戒。
紫禁城内的黄昏,天启帝走进寝宫后的一处种满梨花的小院,一个女子坐在梨树下的摇椅上,她在小宫女的搀扶下站起来向他行礼,他快走几步扶住了她:“姑姑,朕已经免了你的叩拜之礼,你身体尚未痊愈,就不要再多礼了。“
浮苏看着眼前的天子,眼底眉梢都是笑意:“奴婢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承蒙陛下厚爱,但这礼数是不能少的。”
天启帝扶她坐回摇椅上,轻轻握住她的手,恳求地问她:“姑姑,你真的不留在宫里吗?朕赐您一座宅子,您想出宫时就到那里住住,平时还是留在宫里吧。”
浮苏笑着摇头,她看着自己的右臂,道:“奴婢的这条手臂已经废了,不能再侍候陛下,如果陛下能应允,奴婢想回福建养老。”
天启帝心中酸楚,他的浮苏姑姑今年也只有三十几岁。
福建,那是她年轻时住过的地方,她的未婚夫为救睿亲王而死,死在福建,葬在福建。
浮苏是要去陪着他吧。
“朕准了”
待到浮苏把她的决定告诉颜栩时,颜栩则把他小时候常去玩的那座茶山赏给浮苏,那是他的私产,也是三杯酒年轻时生活过的地方。
浮苏走后不久,花雕便有了身孕,她肚子隆起之后,丹丹和敏行就十分好奇,两个小家伙每天都往朝阳胡同跑,生怕少去一天,就不能看到花雕姑姑生下小弟弟了。
没有人再提起那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更没有人知道玲珑离开清觉山庄后发生了什么。
玲珑找到了颜栩,她猜到他在哪里,他一定和他的暗卫们在一起。
她是当贼的,他也是,小贼想要找到大贼,当然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办法。
她一路留下标记,到了第五天,杜康便找上了她。
他们联系上在宫里的甘唐,布下了一个局,等着庆郡王和汪齐钻了进来。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靖文帝这次病得那么严重,颜栩最终没能见上一面。
“师父,刚才程雪怀来了,她说玉宁公主留书出走了,您看要不要帮着找找?”玲珑偎依在颜栩怀里,柔声问道。
颜栩抚摸着她那依然平坦的小腹,心不在焉地说道:“不要管她,她应该就在某条街上,和一群市井混混们在一起。”
玲珑想起最初遇到玉宁公主的情景,好奇地问道:“你早就知道?”
颜栩点点头,带着薄茧的大手探进她的衣襟,轻声问道:“尹医正真的没有诊错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呢,他在里面动都没动一下。”
玲珑给了他一个漂亮的白眼:“刚刚两个月,您想让他怎么动弹,还要练拳吗?‘
颜栩讪讪地笑了:“好不容易才怀上,为师心急了。”
(全文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