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大年初四,璇玑带了楠哥儿过府做客,见她只带楠哥儿,没带檀姐儿,玲珑心里有数。
果然,董家已经商量过了,让楠哥儿给小十七做伴读。
“大堂姐,若是十七爷回宫,到时楠哥儿只有休沐时才能回家,你要有心理准备啊。”玲珑有些不忍,若是换做是她,她肯定舍不得。
璇玑眼中隐隐有泪光,但脸上却还是挂着笑容:“五妹妹,咱们是自家姐妹,有些话我就不瞒你了。我家相公不但和世子爷商量过,也问过侯爷,这才决定把楠哥儿送过来,我自是心疼,但更想给楠哥儿博个好前程。”
小十七即使与皇位无缘,但睿亲王对他如此照拂,只要他不被养歪了,将来的福泽也并不比其他皇子要少。董廉虽然是临江侯的侄儿,但他没有祖荫,他有今天全靠堂兄董冠清提携,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有世袭的军职,而楠哥儿既是十七皇子自幼的玩伴,又是睿王爷的外甥,只要没有站错队,将来的前程便是无可限量。
再说,临江侯世子董冠清早就是睿王爷的人,无论董家二房如何取舍,董家也已箭在弦上。与其那样,不如再多一个筹码。
且,董家的退路也在楠哥儿身上。大武朝历代从未有过已封王的皇子即位的先例,当今圣上尚有九子,七子封王,只有最小的两名幼子尚未册封,这当中又只有十七皇子是养在皇后膝下。如果圣上舍嫡求幼。董家凭借楠哥儿依然处于不败之地。
临江侯府历经几代天子,依然不倒,既没有树大招风,也没有落魄潦倒,一百多年来,董家低调却不低落,靠的就是审时度势和未雨绸缪。
无论是临江侯还是董氏兄弟,都比玲珑更有政治远见,玲珑能想到的,他们当然更能想到。而且想得更深更远。
当下。玲珑便让双喜到木樨堂禀了王爷,就说是大姨太太过来了。
小半个时辰后,浮苏带着两名太监两名丫鬟一起来了,她们是来接楠哥儿去木樨堂的。王爷要见见他。十七爷也在木樨堂。
楠哥儿原本还有几分局促。听说小十七也在,立刻来了精神。
璇玑没让新来的妈妈跟着,放心地把楠哥儿交给浮苏姑姑。但还是亲自送他出了珏音雅居,看着楠哥儿被浮苏抱着上了青油小车,这才恋恋不舍地回来。
玲珑就拉着她的手安慰:“想来王爷这次也只是见见楠哥儿,不会就此把他留下,你别太伤心。”
璇玑的脸胀得通红,她来的时候,临江侯夫人和她的婆婆全都叮嘱过她,让她万万不要失态,即使是和睿王妃是姐妹,也不能显得小家子气,那样只会让人看低了楠哥儿。
正在这时,白露抱着小狗得得进来。得得穿着大红福字团花连身小棉袄,脖子上系了铜铃铛,脚上还穿着虎头鞋。小鞋只有核桃大小,做工精细,老虎的眼睛掺了金线,亮晶晶的。
看到得得,璇玑这才笑了出去,对玲珑道:“你是真有心思,还是头回看到有给狗穿衣裳穿鞋子的。”
玲珑也笑道:“都是些裁衣裳余下的碎布头,我也只是提了提,二夫人手巧,真的给做了出来。”
听她提到施夫人,璇玑便轻声问道:“大嫂娘家的那位,还规矩吗?”
玲珑便道:“真定陈家的女儿,总比小门小户的要强些。”
听玲珑这么说,璇玑便知道陈枫定然不是省油的灯,她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便逗起狗来。
说来也怪,得得无论怎么逗,却一声也不叫。
玲珑道:“听王爷说,这种狗看着娇娇小小的,可打起架来却很厉害,凶着呢,我先前还担心它爱叫,没想到自从来了王府,还从没听到它叫过呢。”
璇玑也是啧啧称奇:“我爹过去养过一只小狗,从早到晚叫个不停,吵得我爹都不能静心念经了,只好送人了,还是你这只不会叫的才好,也不知是不是哑的。”
一旁的花雕便笑着插口道:“这狗不是哑的,这是从栖霞山行宫抱来的,那里有专门驯狗的太监,小狗生下来都是爱叫的,又怕惹得贵主子们烦了,便在两三个月时就对它们下过功夫,听说只要敢叫一声,就要被捏了嘴巴拍鼻子,小狗吃痛,有上几次也就不叫了。”
众人听得稀奇,就连丫鬟们也陪着说起养狗的趣事,方才因为楠哥儿离开而带来的紧张气氛全都没了。
只有玲珑,闻言心头大动。
养狗要从很小的时候便开始驯化,既是不让狗叫,那它无论饿了还是痛了,都不能再叫,就像得得这样,也只能轻声哼哼,却再也没有汪汪地叫过。起先还是不敢叫,后来认命了,也就忘了怎么叫,再到后来,怕是连它自己也不记得,它曾经也是有机会会叫的狗。
小十七从始至终也没有亲口说过那些人是如何欺负他的呢。
一切都是玲珑自己猜的。
难怪睿王爷查不出葛氏的新东家是谁,因为根本没有。
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浮苏和那四名丫鬟太监才送了楠哥儿回来。
楠哥儿高兴地扑到璇玑怀里,指着那四名丫鬟和太监道:“娘,您快看,那些都是王爷赏的,十七爷也赏了,我见到王爷,还见到夫子。”
璇玑疑惑地看向玲珑,玲珑便道:“那位是府里的西席骆寿眉,十七殿下暂居府里,王爷便请了骆先生暂做蒙师。”
璇玑吃了一惊,有些不置信地问道:“五妹妹口中的骆寿眉,可就是曾参与编修《武典通史》的那一位?”
玲珑笑道:“他以前是翰林院的,好像是曾参与编修了一本书,大堂姐也听说过他?”
璇玑双手合什,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又对玲珑道:“我听公公说起过,以前九爷曾想拜在他的门下,可这位骆翰林就是不收。唉,想不到楠哥儿刚刚开蒙,就能听他讲课,唉,我哪能不高兴呢。”
玲珑不经意地耸耸肩,这位骆老翰林白拿着高额的束修,在府里一向无所事事,听说还极是讲究,夏天时要穿素烟绡,用冰玉棋子;冬天要穿紫貂皮,用暖玉棋子,喝茶只喝贡品的大红袍。
对于管家婆来说,我给他找点事做,有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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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