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杰和顾岩首先去的是永旺公司。进门的时候照样是费了一番周折,关杰他俩生气也没辙,总不能开车撞人家大门吧。老板出来以后,照例还是又鞠躬又哈腰,客气的很,看来都是一样的套路。
面对着眼前这个挺着大肚子个子不高的老板汪永旺,关杰也不客气,直接奔主题而去。
“你们公司曾经和大鹏公司进行过大规模械斗,有这回事吗?”
“啊,不是,不是械斗,就是几个人工人打架,我们后来把他们拉开了。”汪永旺一看来者不善,赶紧陪着笑脸想搪塞过去。
“大鹏公司的人都承认了,你们被打的一方还不敢承认吗?”关杰看也不看汪永旺,慢悠悠的说。
“承认,我们承认,是丁鹏带着一百多号人来打的我们。”
“你们这边有几个住院的?”
“16个,那帮人下手真狠。”
“你们不想打回去吗?”
“啊,这,不想,不想。”汪永旺不知道关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
“丁鹏死了你知道吗?”
“和我没关系,这事儿真的和我没关系。”汪永旺听到关杰问这事,变的慌张起来。
“没关系,你紧张什么?”
“我,听到这事儿能不紧张吗,毕竟是死人了呀!”
“10号那天下午2点到5地点,你在哪里?”
“10号下午?我在公司呀。”
“谁能证明你在公司?”
“哦,对了,我们10号下午3点开的安全生产会议,班组长以上的人员都参加了,他们都能证明。”
“开完会以后呢?”
“开完会我们就在公司聚餐喝酒,到了晚上八九点才散去。”
因为昨天来过一次,进宏方公司的时候稍微顺利一点,但也要经过那道电话请示的程序。进办公楼的时候,关杰特意观察了一下,发现楼上的每个办公室都关着门,不知道他们是临时关上的,还是本来就没有人办公。
“孙老板,据我们调查,你们矿曾经与大鹏矿因为矿界的问题发生过几次矛盾,是怎么回事?”关杰单刀直入的提问。
孙宏方听到关杰这个问题后一愣,眼神转了几圈,随后又恢复了常态,笑着对关杰说:
“是有一些矛盾,我们两家的矿挨着,又因为都是在地下,又没有明确的分界线,难免会因为越界的问题发生些矛盾。”
“目前的情况是哪家吃亏哪家沾便宜?”
“都差不多吧,大家都看的比较严,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那好吧,10号下午你在哪里?”
“我?这是要问不在场证明吗?”
“对,例行公事,请配合我们。”
“哦,这个没问题,我们之间虽然有些矛盾,可还到不了那个程度,做生意大家为的都是财,哪能要命呢。”
“行了,说说你10号下午都干了什么。”
“10号下午是星期二,我那天不在公司,朋友的儿子结婚,我去参加婚礼,一整天都在那里。”
“好的,昨天那位刘桥的同事,麻烦你叫来一下,我们还有些话要问他。”关杰说。
十几分钟后,那位矿工和昨天一样的装束又来到了关杰面前。
“我们昨天去了刘桥的家,他母亲说刘桥10号早晨出来,就再也没回过家,你知道他会去哪儿吗?”
“昨天晚上我也去了刘桥家,和你们说的情况一样,我不知道他能去哪里。”
“刘桥除了你,还有其他的熟人吗?”
“熟人我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刘桥以前有个相好的,在大鹏矿上做饭,听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被他们老板撞见过,老板就把那个女的开掉了,刘桥和他老板吵架也和这事有关。”
“那个女的叫什么你知道吗?”
“叫什么玲?记不清了。”
“后来刘桥和那女的还有关系吗?”
“听刘桥说,好像是有,但具体情况我不了解。”
“你的意思是刘桥可能去找那个女的?”
“对,我能想到的,刘桥也就是去找这个女的。”
“好的,你没事常去一下刘桥家,他母亲我看身体也不好,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关杰给了这个矿工自己的联系方式后,便结束了在宏方公司的调查。
大鹏公司与昨天的混乱情况完全不一样,门卫已经在岗上忠实的执行着自己的责任,货场内铲车轰鸣,皮带机上也在不断的落下从井下上来的煤炭,看来矿山已经恢复了正常生产。
丁翔与丁浩荡都在公司里,关杰对他们进行了单独问话。
“丁浩荡,10号下午你在哪里?”
“10号,中午和朋友一起喝酒,然后我们一起去洗了澡,在澡堂里睡了一觉,晚上又一起吃饭唱歌,快12点回到家。”
“与宏方公司矿界的问题,你了解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
“你父母的关系好吗?”
“就那样吧,各玩各的,谁也不管谁。”
落实了丁浩荡的不在场证明,关杰他们又开始了与丁翔的谈话。
“丁翔,你们与宏方公司的矿界之争,谁吃亏?”
“听我哥说是我们暂时沾了便宜,具体的情况我也不了解。”
“那你们矿上还有谁了解情况?”
“我们矿上的工程师赵工最了解情况了,你们可以问问他。”
“10号那天下午你在哪里?”
“我在公司呀,我一般情况都在公司盯着,你们可以问公司的员工。”
“你哥哥和嫂子在外面的那些事,你都清楚吗?”
“嗯,知道一些。”丁翔低下了头,显得有些难为情。
“丁鹏和吴清香,方美华与戴同和的关系你们都了解吗?”
“知道一些。”
看到丁翔似乎不愿意聊这个话题,关杰于是问:
“你们矿上以前有个叫刘桥的矿工吧?”
“对,有一个刘桥,前段时间被我哥给开了。”
“为什么?”
“因为工资的事吧,扣了他的钱,他骂骂咧咧的,我哥就叫人打了一顿,撵出了矿山。”
“你们这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叫什么玲的做饭的女工?”
“叫什么玲?哦,我想想,叫沈玲,去年被老板开了。”
“为什么开她?”
“和一个男的搞破鞋,正好被我哥撞见,这种女的矿山不能留,容易惹出麻烦。”
“那个男的是谁?”
“当时那男的跑了,我哥没看清,问那女的也不说。”
“后来沈玲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这我不知道,我可以给你找个人问问,做饭的那帮老娘们肯定知道。”
“好,你先把赵工叫来我们谈一谈。”
一位戴着眼睛背有点驼五十多岁的工程师走了进来,在关杰和顾岩的面前站立着。
“赵工吧,您请坐。”
“好好。”赵工这才小心翼翼的在椅子上坐下。
“我们想了解一下大鹏矿和宏方矿越界开采的问题,他们两家目前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谁家吃亏了呢?”
“哦,这个事呀。”赵工一听问到的是他擅长的问题,一颗忐忑的心放了下来,对关杰他们说:
“边界的问题比较复杂,目前不存在两家互相越界的问题,因为国家规定两个地下煤矿的最小安全距离是300米。但是因为大棚这边开采的时间较早,越过了与宏方矿相临的边界,这样就导致后续宏方矿再开采的时候,与大鹏矿的间距不足300米,这个属于重大安全隐患,如果查起来两家矿山都要被罚。”
“那看来目前是大鹏这边占了先机?”
“对,可以这么说,所以宏方那边的意见比较大。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两个矿中间的大片区域因为间距的问题不能开采,两家的老板也都很头痛。前几年他们商量过合并的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啦。”
“当初合并的事是谁提出来的呢?”
“我记得好像是丁鹏。”
“那具体什么原因没谈成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啦。”
与赵工谈完以后,丁翔带了一位身体肥胖的女人过来,女人自我介绍说自己姓林。
“林大姐,沈玲在矿上干了多长时间?”
“哎呀,那时间可长了,有个五六年了吧。”
“她被老板开除的原因你了解吗?”
“了解,干那事被老板撞见了,唉,怪可怜的。”
“哦,你了解沈玲的家庭情况吗?”
“知道一些,也是听人家说的,他家男人在另外一个矿上干活,矿山出了事故,赔了点钱就撵回了家,整天瘫在床上,连那事也不能干。家里就指望沈玲她一个人挣钱,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难着呢。”
“她家是哪里的?”
“听她说过是南面的老张庄的。”
“被老板撞见的时候,她和谁在一起你知道吗?”
“知道。”林大姐小声的对关杰说:
“你们可别给别人说呀,就是那个叫刘桥的,他们俩好了几年了,刘桥经常的到他家帮着干点农活,平时接济她点钱,凑合着过日子。”
“沈玲的丈夫知道吗?”
“知道又能怎么样,自己躺在床上不能动,总不能看着老婆孩子饿死吧。”
“后来沈玲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不知道,她走了以后再也没见过她。”
从大鹏矿山出来,关杰的心情显得异常沉重,这两天在矿上接触了这么多的矿工和他们的家庭,也看到了这些煤老板奢华的生活。真不知道这些小煤窑是为当地的人和经济做出了贡献呢,还是让他们陷入了无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