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业从断崖处离开,直奔一处隐秘的草丛,将夜行衣脱了下来,用火折子点着了,燃成了灰烬。
望着熊熊大火,阿业有了片刻害怕,这段时间他做了太多错事,一开始他只是想往上爬,做一等侍卫而已。
从什么时候起,越来越脱离他的生活轨迹。
思来想去,阿业眼角滑落一滴泪水,为了颜夫人,他自从认识了颜夫人开始,就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了,现在的他心狠手辣,仿佛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明知道是错的,可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看到敬宣王厉正南一次又一次将颜婷颜夫人的好,践踏到泥里,他的心便好痛,痛的不能呼吸。
从第一次看到她的笑,他就想留住那抹宛如天使般的笑容,为了替她挽留住王爷的爱,他雇老道陷害颜玉那个女人,后为了掩盖真相,他将老道杀了。
让人将那个女人拐出京城。
火烧“善心堂,”为了烧死那几个孩子,掩盖颜婷颜夫人冒充颜玉那个女人的事实。
鼓动四个孩子出府,为了绑架他们,威胁那个女人。
可俩个暗卫却如影随形,让他无从下手,于是心一横,干脆趁俩人不备,将其全部杀死。
阿业抱着头,痛苦不已,双拳握了又握,他也不想这样,可罪恶之事一旦开了头,便没有了退路。
永无止境,为了掩盖一个又一个的真相,他只有不停的杀戮,成为杀人恶魔。
在草丛里待了好一会,阿业深吸了一口气,他也知道回去后,敬宣王厉正南肯定会怀疑他,于是心一横,最后一咬牙,抬起手里的剑,往自己胸口狠狠刺了上去,捂着流血不止的胸口,便向城内跑去。
城门口的官兵,听阿业说是敬宣王府的人,好心给他雇了一辆马车,将他送回了王府。
到了敬宣王府门外,阿业虚弱地从马车上下来,打发走了车夫,深吸一口气,又向府里跌跌撞撞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叫: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快……快告诉王爷,小少爷们出事了……”
门口的侍卫一看,急忙迎上前,扶住他询问着:
“阿业,出了什么事?”
“快,快带我去见王……王爷,小……小少爷,小少爷……”
阿业断断续续地说着,可还没有说完,便一下子晕倒在地。
为了戏演得逼真,阿业下手够狠,血流不止,又颠簸了一路,失血过多,才会昏迷不醒。
阿业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总之他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这与他设想的完全不同。
以他的设想,王爷应该立即着人给他疗伤,然后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可他竟然是被冷水浇醒的,阿业有些懵。
他挣扎着爬起来,左右张望了一下,这一看,他的魂都差点丢了。
只见敬宣王厉正南铁青着一张脸,坐在一把太师椅上。
而旁边站着昏迷了许久的追风,正由一个下人扶着,有些摇摇欲坠。
四周站满了手拿刀剑的府兵,个个凶神恶煞地正盯着他,仿佛他是十恶不赦之人。
屋子中央停放着三具尸体,有俩具是他杀的暗卫,而另外一具竟然是颜夫人身边的婢女小兰。
而尸体的旁边,跪着的赫然就是颜夫人颜婷。
阿业一看这阵仗,心便“咯噔”一下。
“阿业,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宛如地狱般的声音从厉正南口中溢出,厉正南眼中的寒芒如同宝剑出鞘般凛冽。
死了的俩个暗卫,仵作验过尸了,俩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毫无挣扎,一剑毙命。
暗卫堂的侍卫是保护他安危的,武功肯定不弱,竟然毫无反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其中一个中了迷药,有可能是晕倒后被杀的。
而另外一个竟然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被杀,这不得不让他怀疑,伤他们的人,是熟识的人。
这熟识的人,让厉正南想到了阿业,因为他们是一起出去的。俩个暗卫都死了,可阿业却不见踪迹。
偏偏这时候,追风醒了,他告诉厉正南,小家伙们曾说过,颜婷想要烧死他们。
还有之前,善心堂大火前一天,他曾见阿业与颜玉,不,确切地说是与颜婷同处一室过,俩人形迹可疑,厉正南不得不怀疑颜婷与阿业的关系。
若俩人关系密切,那阿业便有了杀人动机。
颜婷一直视四个孩子为眼中钉,肉中刺。她怕自己与她姐姐颜玉有什么,吃味,所以才让阿业将孩子们拐出王府,后被俩个暗卫发现,阻碍,便杀人灭口。
想到这些,厉正南眼眸寒光更甚,见阿业迟迟不作答,又喝了一声:
“怎么?本王的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此时的阿业不知道是被冰冷的水冻的,还是因为身体虚弱,亦或是害怕,总之他全身发抖,脸色苍白,他不由抬头望了一眼颜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巴巴道:
“属……属下……”
就在阿业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只见颜婷对着厉正南拼命磕起头来:
“呜呜……王爷,都是妾身不好,一切都是妾身的错,呜呜……你就饶了阿业吧!要怪就怪妾身。
不管是小兰,还是阿业,他们全都是为了妾身,才会做出这些蠢事,妾身愿意替他受罚,求你饶过他吧!呜呜……”
颜婷说到这里,转身扑向阿业,抓着他手臂,急切说道:
“阿业,呜呜……是本夫人连累了你,本夫人知道,你与小兰都是为了本夫人好,王爷什么都知道了,本夫人不想再隐瞒,愿意担下所有罪责,只求你能够好好活着,呜呜……”
说完,松开阿业的手臂,向厉正南爬了俩步,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说着:
“王爷,妾身愿意以死成全你与姐姐,只求你放过阿业,阿业他也是为了妾身,才会做出这些错事,呜呜……妾身只愿下辈子不再遇到王爷,愿寻一良人,好好过日子。”
说完,回眸望了一眼阿业,那含情脉脉的表情,让阿业浑身一颤,痴情的他以为颜婷是想与他相约来世。
而颜婷说到这里,一咬牙,猛地向一旁柱子上撞去。
厉正南冷冷望着,他早就不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因为这个女人惯会演戏,整整五年的时间,足够看清一个人。
可阿业不清楚,他不顾任何人的眼光,闪电般挡在了颜婷身前,在他看来颜夫人是那般善良,就在不久前,他曾经提议杀了颜玉那个女人,以绝后患,可颜夫人却说:
“阿业,不可以,虽然她不仁,我却不能不义,你只要把她赶出京城便好,切勿伤她性命。她毕竟是本夫人的姐姐。”
如今东窗事发,颜夫人依旧想护他周全,他又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女人来承受这一切呢!
想到这些,阿业深情的眼眸望了一眼颜婷,最后一咬牙,直视厉正南的眼睛说道:
“王爷,属下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
颜夫人才是你的女人,可你不好好珍惜,将颜夫人对你的好,践踏到泥里。
却将“善心堂”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当成手心里的宝,属下早就看不惯了。
没错,所有的事都是属下一个人做的,与颜夫人无关。
属下只是看不惯王爷如此对待颜夫人。
陷害“善心堂”那个女人的老道,也是属下找的,为了让她滚出京城。
火烧“善心堂”,杀俩个暗卫,都是我阿业一人所为。与颜夫人无关,颜夫人毫不知情。”
一副壮士断腕般说完,最后一次深情地望了一眼颜婷。
突然抬起手里的宝剑,猛地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啊……”众人一阵哗然。
追风急忙指挥:
“快,快,救人。”
墨云上前拭了一下阿业鼻息,最后摇了摇头。
厉正南眼眸不由眯了眯,颜婷却是嘴角微勾:
“这阿业,真是识趣,不枉费本夫人刚刚演的一出深情戏。”
颜婷抬眸,见厉正南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腿一软,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前爬了俩步,梨花带雨:
“呜呜……王爷,妾身真的不知道阿业与小兰竟然背着妾身做了这么多事啊!
呜呜……妾身只知道阿业火烧“善心堂”的事,可那件事,妾身也是身不由己啊!妾身劝过他了,可他把妾身打晕了,妾身醒了,便什么都晚了。
当时妾身听说他将姐姐的孩子给烧了,妾身简直宛如晴天霹雳,后来听说孩子们没事,被带入了王府,妾身别提多高兴了,所以第一时间做了糕点,前去探望,对于其他的事,妾身真的一概不知,呜呜……
是小兰,小兰看妾身对王爷的一片深情,联合阿业,背着妾身做的,求王爷明察。”
颜婷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如今小兰和阿业都死了,她姐姐颜玉也离开了京城,四个孩子更不是威胁,因为他们都哑了,她还就不相信厉正南还能查出什么。
厉正南俊美的脸上神色冷漠,墨瞳里幽深冷郁,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墨云喊了一声:
“王爷,在阿业怀里搜到一副护膝。”
厉正南的面部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呈上来。”
“是。”
墨云点头,双手递给了厉正南,厉正南看了一眼,顺手递给一旁的追风,追风拿在手里说道:
“此护膝针线细腻,还有巧妙暗花,一看就是出自女人之手,也许是阿业心上之人所送,找到此女子,说不定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收获。”
厉正南微微额首,道了一声:
“查。”
跪在地上的颜婷,使劲低着头,长睫毛掩盖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大约俩柱香的声音,管家洪氏匆匆跑了进来,在厉正南耳中耳语了一番,厉正南的眼眸瞬间圆瞪,道了一声: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