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上午,公司历来有布置本周工作的例会,不过类似的会议向来是由森进一郎主持,平时公司内部事务性的工作他管理的井井有条,白川弘自觉没有横插一杠的必要。
不过今天有些不同,即便白川弘没有参加会议,也察觉出公司气氛的异样,尤其是森进一郎走进他办公室的时候。
没待他多想,森进一郎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白川桑,你还记得唐泽部长向你汇报的,买地时好像有人针对公司的事情吗?”
“住友证券下的手?”白川弘回道。
刚开罪住友证券,马上土地投资就有人作梗,时间相邻的太暧昧,白川弘自然在心里猜测过使绊子的对象。这也是他在和原田衡二谈判时,一口断定是住友证券传出来的假消息,而且从原田衡二的表现来看,他的猜测似乎也并没有错。
之前唐泽谕吉汇报这件事的时候,白川弘就特意知会过森进一郎,既然对方能够清楚的知悉S&M的土地订单的位置,要么是派人贴身跟踪,要么就是有内应,比起前者操作时的不便,白川弘更倾向于后者,事实的结果和他想的一样。
“没错,不过下手的可不止住友证券一家,而且你交代我调查公司的内应,已经找出来了。”森进一郎面色略带着一丝怒意。
白川弘笑道:“内应难道是藤原桑带过来的人?”
森进一郎回答道:“的确有一个不长眼的,不过内应还不止一位,财务部还有三井生命派过来的内应。”
藤原邦彦入职的时候带来了一批住友证券的资深从业人士,也正是这批人搭建起S&M投资部的框架,与住友证券交恶之后,白川弘下意识的怀疑对象这是这些人,所以找出一个内应也并未出乎他的预料。
不过三井生命埋在财务部的暗线他倒是没想到,比起土地投资时被下绊子,还是财务信息泄露更棘手一点。
“有证据吗?”
“就在上周五,公司的传真机被用过,传真的内容正是财务报表,而传真的地点是那名员工的家里。”
听到这边的白川弘哑然失笑,他完全没想到这年代的商业间谍手段这么粗糙,竟然敢直接用公司的传真机,光凭借这个证据就能把他送进留置所,吿一个商业间谍罪可能有些勉强,但泄露公司机密的罪名肯定是跑不掉了。
不知道三井生命的高桥凉介本部长给他许诺了什么好处,居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既然证据确凿,直接报警吧。”对于这种人白川弘可不会手下留情,无论什么好处,既然想得到总会要付出点代价。
“嗯,已经着手去做了。”比起白川弘还算不错的心情,森进一郎恰恰相反,他可是抛弃索尼保险常务的位置,还与老上司撕破了脸皮才得到会长的位置,任何对公司不利的行为,他绝对会用最严厉的手腕来应对。
况且公司出现内鬼这种事情,为了对有可能的后来者形成震慑作用,用怎样的雷霆手段都不为过。
沟通完处置内鬼的事情,森进一郎还是有些担忧,“那传真出去的财务报表怎么办,估计这会儿已经到了三井生命高桥凉介的手里了。”
“不用担心,我们并没有什么违规的操作。”对于这种事情白川弘早有防备,挪用保险金这种违规的事情他可不会去做,就连从三井银行拿到的贷款,都被他放在投资部的独立账户上面,他的工作信条是可以无功无过,但首尾一定要干净,这是他上辈子开公司时的体悟。
见白川弘一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坦然,森进一郎也是心神大定,财务部本来就是他在管理,其中的情况他自然也是了解,所谓的担忧也只是关心则乱,二人又寒暄了几句,随后他便离开了白川弘的办公室。
白川弘拿起手中的业务报告还未看完几页,办公室的门再度被打开,来者是藤原邦彦。
“坐。”白川弘故意晾了他一会儿,一直到手中的报告书看完。
藤原邦彦带来的一批住友证券老员工,其中出了内应,无论怎么说他都有些责任,不过入职的时候还未与住友证券交恶,所以白川弘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不过态度还是要摆出来,毕竟S&M又不是住友财团旗下的子公司,该公事公办的时候绝对不能徇私情,藤原邦彦本就是一个厌烦别人因为他身份另眼相待的性情,所以也没什么怨言。
看见白川弘放下手中的报告书,藤原邦彦忙开口道:“事情森进桑已经和我说了。”
白川弘笑着说道:“处理的方式你也知道了吧,没什么意见?”
“当然。”藤原邦彦虽有些公子哥性情,但轻重还是能拿捏的,况且选择当内应,显然也是对他的背叛,这种人他可没有开口求情的必要。
“我过来主要的原因还是……”藤原邦彦继续说道:“投资部现在人心惶惶,特别是我从住友证券带来的哪些人,他们有些担忧被公司辞退。”
藤原邦彦对这份工作可有可无不假,但手底下那批人可不一样,才刚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就出了这种事情,不闹心才怪。
白川弘给他倒了杯咖啡,“这你放心好了,一群人中有个害群之马不算什么,只要他们踏实工作,绝对不会区别对待。”
闻言,藤原邦彦才放下心来,继而又恢复平时懒散的神态。
“软银那边投资的事情完成了吗?”
“当然,不过我们这一趟算是彻底把住友证券得罪死了,当下还只是使绊子,后面估计还有麻烦事。”藤原邦彦看起来散漫不假,做事还算利落。
如果真是腹中没货的草包,在家族企业里面当个甩手掌柜没有不知足的道理,正因为对自己的能力有几分自信,方才不愿意在家族控制下当一个吉祥物,别人或许不清楚这位的底细,白川弘对他可是知根知底,这也是他愿意邀请这位加入公司的原因。
白川弘一幅无所谓的神态,坦然说道:“这也算是预料中事,不过我们刚踏入投资这一行,打出招牌最重要。”
现下霓虹的金融业倒是一副烈火烹油的盛景,但大多数的渠道还是掌控在旧财团的旗下,中小企业就像是大海中的底栖生物,虽无虞倒闭的风险,却终归只是吃别人的残羹剩饭罢了。
不甘愿只当底栖生物,但蛋糕只有那么大,惹得大证券公司注意也只是时间问题,再者说作为投资部开门大吉的第一笔投资,怎么说也没有畏首畏尾的必要,得罪住友证券固然不好,但新生企业想要立足,打出自己的招牌则是更紧要的事情。
“你不担心住友证券的报复?”藤原邦彦作为住友财团的公子哥,可是清楚住友证券的实力,如果说把新成立的投资部挤兑到关闭还有些夸张,但影响到接下来的业务倒是轻轻松松。
“担心有什么用,何况他们不是已经下手了。”白川弘继续道:“再者说住友证券的内部是一块铁板吗?说到底我们也只是得罪了其中的一个派系。”
如果说不担心肯定是假话,不过白川弘本来就没有打算与住友证券在传统产业竞争,要知道这些财团掌控的公司就像是蜘蛛网一样,上到银行下到制造业的各种下游产业,这种独特的影响力是扩张并购一个世纪所形成的,在这些地方与住友证券竞争,除非他大脑瓦特了。
内斗的基因在霓虹大企业中深植已久,特别在旧财团中的派系更是如此,通过并购得来的产业,其中必然蕴藏着各种利益的妥协,就像是霓虹的政坛一样,说起来白川弘也算是三井出身,而藤原邦彦更是住友的公子哥,这种事情在他们看来就是大企业的传统艺能,实在是再常见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