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沙漏,
一恍惚,来到十月下旬。
原本众所关注的并组之战,却由第五组王展率队主动向大锤和尚所率的第九组认输,且在并组后,大锤和尚又将组长主动让与王展,这个令人啼笑皆非又在情理之中的结果下,终于告一段落。
至此,地窟武者试炼分组头名争夺,已到白热化的阶段。
哪怕一贯遵循“守正为先,出奇常备”的崔勉之,也背负巨大压力,因为他手中的牌,明显不够用了。
具体来说,要想在地窟中,一边抓基建搞后勤、一边还要掠夺资源,累积军功占据领先,当闫远山将地窟武者试炼最后一份任务书递到他的手中,他看后不禁心中一叹,因为连带他在内,总共九名高阶武者,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捉襟见肘,真是不够用了。
在基地内,一间密室里,崔勉之陷入沉思。
十月的最后一天,
从基地到幽暗森林这一段,难得放了天晴。
宝石蓝的天空,一度让韩原错以为他又回到了人间。
基地外,
连贯正带着一群低阶武者整装待发,作出发前的最后操练。
一炷香后,他们将进入半掩于地下的运输道,抵达窟初西八·十七的临时庇护所,继续施工建设,直到打通一条通往窟幽西八区的运输道。
韩原只跟连贯打了个照面,立即出发。
虽然从基地到窟幽西六区的运输道早就打通,但他嫌在运输道中奔跑憋屈,怎如此刻在蓝天白云下的冰原上奔跑来得肆意畅快呢。
一个时辰后,韩原进入窟幽西六区。
行了二十里,就见雷鸣与大莽和尚正带着老陈等九位低阶武者,在被重复标记四次确认“安全级”的路径上,一边按照崔勉之与地狗部合作制定出的《窟幽西六区资源分布详注》的清单,搜刮资源。一面就地取材,继续建设能供低阶武者深入幽暗森林的运输道。
能看得出,他们在幽暗森林中作业极为艰苦。
雷鸣负责保障低阶武者在施工时的人身安全,他的脸上满是警惕,甚至连韩原跟他打招呼,他都支吾着简单应了一声。
韩原笑了笑,继续一路向北。
在到达他曾经亲手刻下的第八处标记点,就刚好遇到东、西两路汇合于此的耶律二德、岑虎石哥及岳宠、万崇光。
他将一份锦囊交于耶律二德,耶律二德与岳宠两人传递看后,均是惊讶。
耶律二德心道:“组长这回安排,又出什么奇招?”
原来,在崔勉之的这份锦囊中,他下令耶律二德、岳宠与万崇光一行须尽快赶到位于窟幽西六、西五、西四三区交界的一处被辟难所定名“落凤坡”的所在。
根据崔勉之搜集到的情报,落凤坡汇集三株巨木残骸。
耶律二德、岳宠、万崇光,他们务必在兀颜山所率的第二组,单增次吉与任千愁所在的第八组赶来之前,将一种被万崇光自《神农药典》中辨认出,其名“玄”的异草,及事关解开幽暗晶水之秘的根茎树呈暗红的花苞,这些极为特殊的资源,最大可能搜刮干净。
对于锦囊中的这条安排,耶律二德还算能领悟崔勉之关于人员组合的用意,但锦囊中的另一条:命岑虎石哥与韩原汇合后,以他们二人作为本组首发,沿着当初戴宗一路向北的行径,穿过地沟,深入幽暗森林五百里,这在耶律二德看来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见韩原与岑虎石哥打算上路,万崇光赶紧道:“上回被地狗部破解的异物针状口器用法,你们都记清楚了吧。”
未等岑虎石哥回答,韩原赶紧点头道:“上回我这里还剩了些,想必任务定的来回五日,也应该够用了。”
见韩原与岑虎石哥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耶律二德直如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岳宠笑道:
“得,崔勉之能将这两人配队,还定成首发,也真算把人用绝了。也是,在幽暗森林中,有关时间感知偏差,目前就我们组,韩原控制得最为精准,也许这就是他的天赋异禀吧。二德,你就甭担心了。”
耶律二德苦笑道:“我只在担心,这两人组队,到底谁听谁的?这两位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闻言,岳宠与万崇光都哈哈大笑。
果然,如耶律二德所料,刚行到地沟前,韩原与岑虎石哥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岑虎石哥首先开口道:
“喂!先说好,这回你得听我的。”
韩原皱眉道:“要不……喂!我们学下大锤和尚,直截了当,彼此先干一架,谁赢谁做主。”
岑虎石哥低头想了想,眼光则瞟向韩原手中早就卯好的丈二长枪,立即抬头道:
“打架划不来,万一把你伤到哪里,接下来任务没法干了。喂!我肉身数值比你高,就不占你便宜了,我们比掰腕子,只搞小动作,还不伤感情。”
韩原低头暗恨道:“妈的,二德平时真是满嘴跑轱辘车,谁说岑虎石哥蠢货来着,瞧他说得有理有据,搞得我拒绝都不能拒绝。”
于是,两人最终敲定:比悬空掰腕子,且一把定胜负。
身为高阶武者,眼力与感知早就超越常人,定好了规矩,想赖皮都不行。且韩原也不得不承认,到了这个阶段,在深入前途未卜的幽暗森林之前,如动用他全身已超越常人级的一千三百多组肌肉群,与岑虎石哥先打一场大架,确实有些划不来。
岑虎石哥先把上衣脱掉,露出极其骇人的上臂与小臂肌肉群。
他拳头攥了一记,自拳背、手腕到前臂、后臂、肩,再到宽阔的背部,在他厚如野猪皮的皮表下,肌肉群的衔接,就好像有数只灵鼠在其内来回窜动,显得极其活跃,看得韩原的眉毛直跳。正待岑虎石哥再有所动作,韩原立即喝道:
“停,不许像耶律紫嫣战林东那般甩帽子。”
岑虎石哥一愣,随即冷笑道:“悬空掰腕子赢你还用甩帽子,想得美。”
说话间,两人顿时一搭手,曲臂直立,韩原立即“咦”了一声:
“你怎做到一发七箭的?”
岑虎石哥怎不知韩原心存坏心思,立即接口道:
“喂,别废话,我数到三,我们就开始掰,一、二……三!”
当岑虎石哥故意大喘气把“三”报慢了一线,谁知韩原也早防他这一手,就见两人各持手段,三息过后,均是脸红脖子粗。
想韩原平时行枪,足与小腿的肌肉群,均是辅助大腿与腰部这两组实属全身范围排在前列的肌肉群集体发力,从而成就爆发力极大的一记重枪,再到肩与臂呈直线,方才形成破妄杀这类的凌厉一击。而如滴水杀、大门杀这类强调迅疾变化的枪式,虽依然由腰腿发力,最微妙处的变化则体现在肩、臂、腕的一系列肌肉群的细微控制。因此,悬空掰腕子,除非遇到岳宠、耶律二德这类在刹那级爆发力太骇人的家伙,双方力量悬殊太大。如只比拼运用力的技巧,本组其他人,韩原根本不怕。
但是两人一搭手,韩原就知道坏了,岑虎石哥的几根指头对韩原目前筋骨的修炼层级,它们简直太恐怖了。三息过后,韩原被捏疼得脸都绿了,韩原恨声道:“妈的,规矩没定好。”
其实,岑虎石哥也自认他长于箭术,对于力道的精细控制一直就是他的擅场。他的背、肩、臂、腕、掌、指这几处的肌肉群早就达到武师境的标准,以他认为,在第一组比悬空掰腕子,除了岳宠与耶律二德,他也是自认谁都不怵,再加上几根抽箭扣弦,他自家瞧着都比较满意的指头,通常,辽国诸多与他同阶的精英与他比试悬空掰腕子,往往输给他,不是输在力气与技巧,大多是输在规矩事先没定好,最后实在受不住他那几根指头恐怖的施压。但是这回他也遇到了麻烦,他与韩原一搭手,在刹那级爆发力与力道技巧运用,均没占到任何便宜,双方立即进入拉锯子一般的相持阶段,最后拼到虎口之力的运用,他没料到他居然干不过韩原。
“停!”韩原龇牙道。
岑虎石哥根本不理,指头继续施压,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
“妈的,我怎会遇到个为当上临时小组长都会死不要脸的家伙。”
想归这么想,韩原不可能为这点破事,跟岑虎石哥翻脸死拼。韩原龇牙道:
“喂,你要真想当这个临时小组长,觉得很快活,也不是不行,但事关分军功及生命危险的几件大事,我们得说好规矩,不得耍赖。说好了,我就松手。”
见岑虎石哥一脸认真地点头,韩原赶紧松手。
岑虎石哥抹了把汗,再把衣服套上,便郑重其事道:
“喂!哦,不对,从现在开始。不许说喂了。韩原,我告诉你,当你认我为组长,你我互信,我岑虎石哥一定是那个你把后背交给我,也绝对能放心大胆一直向前的人。”
韩原听得毛骨悚然,心道:“妈的,这哪跟哪啊!”
当定好主次,接下来就好办了。
很快,两人便商量好接下来行动的各项规则与办法,令韩原极为吃惊的是,岑虎石哥定的许多规矩与想法,在他看来,简直绝了。
比如说:按照任务书,他们接下来深入幽暗森林五百里,要沿着戴宗先前所探的路往前走。岑虎石哥却道:
“韩原,我认为这份任务书定得极其不严谨,出于我俩首回合作任务,我俩先必须说好,一切行动必须秉承事事严谨且至少怀疑三问的态度。
戴宗探的路就一定是最好的吗?
适合戴宗走的路,就一定适合我们走吗?
戴宗探路时,他代入的身份是武者中阶?高阶?是我岑虎石哥?是你韩原?还是他自个武师境高阶身份?
况且在幽暗森林,探路本身就够危险了,我们还要去找那些不晓得抱着什么念头的家伙探的鼻屎大的箭头标记,这不更危险。
我是从不会把我宽阔的后背,交给我根本不认识的家伙照看。
如果他天生是个坏人坑我俩怎办?
另外,他探过的路,以他武师境高阶的手段与五感,这一路还有狗屁好东西留下来,韩原,你说我分析得可对?
哦!补充一句,首次探路留下箭头标记,与跟着别人探过,再作二次标记的路,所得的军功分值,差距很大。武者后境之上,只有真正的蠢货才跟着别人屁股后走。”
“是这个理,你说怎办就怎办,赶紧走,再搞时间真来不及了。”
岑虎石哥摇头道:“对于时刻准备的人,时间它永远来得及,关键是值不值。要值,比如这遇到有能让你我马上升级武师境的好宝贝,韩原,你还说时间来不及吗?”